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上官幺幺被人摆弄了一整天,从奉先殿又去了太庙祭祀,折腾到了很晚才回到未央宫。
“小姐……不,应该是皇后娘娘了!”兰芷帮上官幺幺把头上好几斤重的金冠都拆了下来,一边揶揄道,“娘娘晚上想吃点什么?”
上官幺幺已经和杨裕挑明了,她不喜欢他,杨裕表示在上官幺幺接受他之前,绝不会染指上官幺幺半步,上官幺幺对杨裕的人品还是放心的,这会儿她回了未央宫,杨裕为了不让别人流传他和上官幺幺不和睦的消息,所以也陪着上官幺幺回了未央宫。
“你去问问陛下想吃什么。”上官幺幺抬了抬下颚,她在内间卸妆换衣服,杨裕在外间等着,上官幺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笑。
兰芷撇了撇嘴,让桂圆去问杨裕了,她继续帮上官幺幺卸妆和换衣裳。
这身大红的喜服,哪怕已经是能人巧匠设计的了,可是金丝银线又有内衬,还是非常沉重的,上官幺幺觉得今天自己快被这一身装束压得喘不上起来了。
她折腾了一刻钟,才换上了常服。这些常服也全是杨裕提前叫人准备好的,皆是雍容华贵的样式,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上官幺幺高贵的皇后身份,从众多衣服中,上官幺幺好不容易挑了一件款式最轻便简单的,却也是件淡红色的裙子。
“让陛下久等了。”上官幺幺除了内间之后,看着正在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的杨裕,上官幺幺微微欠了欠身子,既然已经是宫廷中人了,那该有的礼节便还是要有的。
杨裕从椅子上起身,亲手扶住了上官幺幺,挽着上官幺幺的胳膊走向餐桌旁的椅子,体贴地给她拉开椅子,道:“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以后这些虚礼就都免了吧。”
上官幺幺是杨家唯一的皇族血脉没有错,但是杨裕才是现在出国真真正正的君王,他去在所有的地方都恨不得给上官幺幺最好的一切,上官幺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顿了顿道:“陛下不用这样,臣妾这身子还不打紧。”她叫着臣妾的时候有点拗口,差点又把“我”给说出来,在嘴里转了一圈之后,上官幺幺秉承着后宫的礼节,没有乱说。
“你是朕的妻,与朕平起平坐,岂容得着行这些虚礼?”杨裕笑了笑道。他坐在上官幺幺旁边的位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裕也已经换了喜服,此刻的他穿着一身的明黄,明晃晃的有些扎眼。
上官幺幺点了点头便低头开始吃饭,沉默不语。
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管杨裕出于什么目的,他对上官幺幺的爱护和宠溺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哪怕上官幺幺再不喜欢杨裕,可是对方给上官幺幺的优待怕是能和轩辕宸不相上下。
吃完饭后,杨裕盯着上官幺幺喝完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随后,杨裕让人给上官幺幺端上来了一个糖果盒子,他亲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小方糖,递到了上官幺幺的嘴边:“尝尝这个,今天给你换了其中几味药材,怕是会有些苦,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上官幺幺的身子一僵,她看到杨裕手中的糖盒眼中的期待时,突然有些想潸然泪下的冲动。
曾几何时,那个人总是喜欢在喝完药之后吃糖,众人都不知道,冷酷无情的宸王殿下,竟然害怕喝药,这件事上官幺幺揶揄了轩辕宸很久,现在,她终究是没有机会揶揄他了。
杨裕看着上官幺幺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而且眼中似乎有泪珠闪过,他轻轻皱眉道:“怎么了?是不喜欢吃糖吗?那咱们就不吃了。”杨裕温和地劝慰着上官幺幺,把手中的糖往回收了收。
“不是……”上官幺幺伸手抓住了杨裕的手腕,在杨裕的微微惊讶中,上官幺幺往前欠了下身子,用嘴叼走了杨裕手中的小方糖。
糖果吃在嘴里,化在心里。
上官幺幺情绪来的快,收敛的更快,只不过几个瞬息的时间,她脸上的那淡淡的愁容便收敛的无影无踪,甚至让杨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好了好了,天色已经晚了,你昨天就没有睡好,今天早点休息吧。”杨裕没有去探究上官幺幺的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什么情绪,那本就是猜都不用猜的东西。
上官幺幺点了点头,她忽然道:“那陛下你在哪里休息?”
杨裕为了不让上官幺幺和他不和睦的名声传出去,现在已经踏进了未央宫,这皇宫中处处都是眼线,各个嫔妃的眼线,只怕杨裕是不可能再出去住的了。
“朕今晚谁在偏殿,你安心睡吧。”杨裕说罢,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未央宫是一个主宫,上官幺幺是这一宫之主,所以她自然是谁在正殿的,而一宫之中本还应该再住两到三个位分不到九嫔的妾侍,但是上官幺幺的未央宫中却一个都没有。以至于偏殿都是空出来的。
但是……让堂堂的皇帝去住偏殿?
上官幺幺抿了抿唇,也跟着站起身道:“陛下留步。”她抓住了杨裕的衣袖,轻声道:“陛下也劳顿一天了,还是你来住这里,臣妾去偏殿住吧。”
其实未央宫的偏殿也不是多差劲,比起别的宫的偏殿已经要高出一个档次了,而且收拾的非常干净,比上官幺幺当初在王府中的西苑院子也不逞多让,但是偏殿毕竟是偏殿。
上官幺幺不能允许自己在杨裕的纵容下,让杨裕承受本不该自己承受的东西。
她何德何能,让杨裕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你就老老实实住在这里吧。”杨裕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笑容像是三月的暖阳,让人如沐春风。杨裕看着上官幺幺的眼睛道,“怎么,你难道是想抗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想威胁上官幺幺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单纯地和上官幺幺打趣,上官幺幺避开了和杨裕对视的眼睛,不怎么自在道:“臣妾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快些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后宫的妃嫔还会来向你行礼拜见呢,是没法赖床的。”杨裕爱怜地轻轻拍了拍上官幺幺的脑袋。上官幺幺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杨裕已经走了出去。
今天实在是忙了一天太累了,上官幺幺洗了个澡,几乎是倒头就睡。庆幸的是,她这一夜竟然没有失眠,睡了一个安稳觉。
由于睡得早,早还是那个起床的时候,上官幺幺也不至于那么艰难,她被桂圆叫起来穿衣的时候,起床气都少了不少。
“娘娘,您快起来吧,听小顺子说,各宫嫔妃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桂圆骤然换了个称呼,上官幺幺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混沌的大脑重启了一遍系统之后,才恍然道:“我真是皇后?”
桂圆以为上官幺幺是高兴过头了,于是笑道:“是,您真是皇后,以后咱们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跟着上官幺幺这么久,上官幺幺在上官家被那几个嫡姐妹压着,在宸王府被刘秀妍压着,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他们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了。
上官幺幺叹了口气,麻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洗漱完之后,不慌不忙地换衣服和用早膳。好像上官幺幺还是那个上官幺幺,一点没有因为皇后的身份而改变。
兰芷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上官幺幺,有些不安道:“娘娘,那些嫔妃都等着了,您还不过去吗?”
已经在王府和皇宫辗转过的上官幺幺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善被人欺。想要在皇宫这种大染缸中活下去,那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着什么急,让她们候着,就说我昨晚睡得太晚,今天起得迟了。”上官幺幺悠闲地喝了一口粥,道“陛下呢?”
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了,自家小姐总算是想起来昨天刚拜堂成亲的夫君了。桂圆有些无语道:“陛下一早就去上朝了,您都没发现吗?”
“……刚发现。”上官幺幺做了个鬼脸,在她现在这么华丽又谣端庄的衣摆衬托之下,显得有些滑稽。
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桂圆和兰芷都觉得自家小姐无论什么身份,骨子里的皮是改不掉的。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上官幺幺总算是把手中瓷碗里的清粥喝完了,桂圆又盯着上官幺幺把药喝了以后,她这才擦了擦嘴角,坦然自若地往正厅走。
上官幺幺走的不疾不徐,正厅下面的椅子上坐着六个穿着华贵的女子,为首的便是昨天上门挑衅的秦妃和惠妃。
见着上官幺幺来了,这六个女子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对上官幺幺行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大礼,异口同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上官幺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六个人,连带着她们的婢女跪下总共十几个人的场景,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主位上,这才缓缓道:“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