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站了一会儿,听到诊室里还有动静,左陶走到门边,敲了敲,“储大夫,你现在方便吗?”
“进来吧。”
屋里,周成林似乎在跟储星洲商量着什么。二人眉头紧锁。
左陶进了屋,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问一下,我的病,是不是算治好了?”
储星洲示意他坐下,一边伸手摸脉,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你现在睡眠如何?旧伤还疼吗?伸舌头,我看看。”
“很好。不疼。”左陶答完,又伸出舌头。
储星洲诊完,点了点头,“嗯,可以不用继续针灸了。我给你开一个香薰药包,你可以随身携带,也可以放在床头,助眠安神。”
“好,谢谢。”
左陶看着埋头写药方的储星洲,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周成林的腿。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刚刚我在外边,好像听到你们在讨论长工短工的事?你们需要多少人?有什么要求?”
储星洲立即停笔,抬眸看他,眼睛突然一亮,“你有路子?”
左陶点头,“退伍军人可以吗?可能身上带些残疾,但有一把子力气,绝对能干活!而且他们不少人都是农村出身,对农活都有经验的,有些还有一技之长,肯定能帮到你,不会白拿你的工资,这点我可以打包票!”
“这……”周成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残腿。
储星洲却直接应了下来,“你可以给我多少人?”
“你能给多少月薪?我给你联系联系,钱到位的话,人数都好说。”
周成林听到他的话,十分诧异,“真的假的?你在军部有关系?”
左陶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算是吧。”
储星洲却是知道他的,他说可以,那肯定没问题。
至于月薪,她看向了周成林。
周成林马上会意,说道:“目前珠瑷庄的长工,月薪都是3000。不过有特殊技能的,只要能给庄里创收的,都有奖金和提成。比如上个月才来山上的周玲,别看她个子挺小,干活却很是利索,而且腌菜的手艺极好。她给庄里腌的泡菜,连陈老板的米其林餐厅都买了不少,在网上也卖得很好,上个月,她光是提成,就拿了上万块钱。这还只是开始呢,以后肯定还有更多。”
左陶点了点头,三千的月薪,不多,但也不算少。特别是对于那些身患残疾的退伍军人来说。
“按这个月薪来,没有问题,就是……”他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像我说的,他们多少都有旧伤在身,很多人拿到国家补助的津贴,都用去治病了……星姐,你看,他们来了之后,你能不能给他们调理调理?不求治好,让他们少受些病痛也是可以的。诊费药费什么的,我这边承担。”
陈年旧疾都不好治疗,只能长期调理。
这,其实是他想把那些退伍军人,送到珠瑷庄来的主要原因。
“我们珠瑷庄的员工,诊费药费,就不劳你承担了。”
左陶笑了,“所以,你是答应了?”
储星洲点头,轻笑道:“这么好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那我明天就走了,开春给你把人带回来!”行动派左陶马上说道。
周成林也笑着舒了口气,“哈哈,真是及时雨,东家你也不用再操心缺人的问题了!而且年前那边二层四合院,就能竣工了,上百个房间,咱住的地方可多的是。”
开春的计划都做好了,储星洲也过了一个安心舒适的年。
小年夜之后,体育生们离开了,陈爆爆晚了两天才走。
到腊月二十七这一天,珠瑷馆也正式停诊,整个珠瑷庄顿时都清静了下来。
景氏主家在首都,景曜原想带着储星洲和宝珠一起回去。储星洲自然是拒绝了。
这是她重生以来,不,对她来说,应该是怀孕离家之后的几十年来,她第一次跟父母一起过年。
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而且,当年的事情,真相尚未查清,景氏必然有人与高家仪联手,她还不想过早暴露两个孩子。
至今为止,除了古竹村的人,外界还不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世真相。
为此,景家的老管家拎着礼品一一上门拜访,跟村里和珠瑷庄的人都知会过了,希望他们暂时不要对外提及此事。
就连陈爆爆直播,都会刻意避开两个孩子的同时出镜。
当然,如果有心人想查,还是很好查到的。
用景曜的话来说,都特意留下破绽了,希望那些“有心人”,早点出现才好。
高家仪一回国,他就派了不少人去查,探她口风,可是并无收获。
按景曜的作风,直接暴力压制,不用多大力气,她和高家就都翻不出风浪来了。
但储星洲谢绝了这个提议。
她有时候回忆起上辈子坠楼的那天,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
上辈子的她,没有一个亲人,唯一亲近的朋友就是高家仪。得知真相的时候,她满腔愁恨,似乎被降智了一般。
虽然那次死亡带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用自己的生命设计高家仪……未免太蠢了!
而且,像高家仪这样的人,就算入狱了,就会对自己做下的恶事忏悔吗?
她很怀疑。
储星洲想了很久,这一次,她要把高家仪所在意、所想要的东西,全都给她。
然后,全部拿走。
届时,一无所有的她,应该能理解当年她失去亲人的感受吧?
比起其他,得到过了、再失去,这种损失厌恶,才最让人痛苦吧?
“这样的我,你觉得如何?恶毒吗?”
大年三十那一晚,和景曜通电话的时候,储星洲问道。
电话那头,鞭炮声此起彼伏,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是恶毒,那么我希望当年的你,也可以同样恶毒。这样,或许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储星洲笑道:“可是,如果当年的我,就知道高家仪不是好人,我也不会跟她交朋友,更不会受到她的陷害,可能,也不会怀孕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高家仪了?”他轻笑一声。
慵懒低哑的声音,隔着遥远的电波,打在耳膜上,听得竟有些发痒。
储星洲听着庭院里,储父带着宝珠放烟花的声音,心里又软又暖,忍不住轻声道:“……想你了。”
那边顿了顿,丢出冷漠的两个字,“稍等。”
不知道他低声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
片刻后,声音又清晰起来,“安排好了,明天下午,我就回去。明天就能见面了,好吗?”
缱绻的尾音,充满宠溺和温柔。
似乎是把她当成宝珠在哄。
储星洲愣了愣,笑着应道:“嗯。好啊。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