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白布黑字的旗子看似低调,实则招摇。街道上行人匆匆,路过储星洲的时候,却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但他们一看清旗上的大字,就又转身离开了。
见状,系统在她脑中嫌弃道:“宿主,你的广告做得太差了。”
“谢谢,请闭嘴。”储星洲有礼貌地回应道。
她想了想,在卡纸下写下一行小字:诊脉二十。然后把卡纸对折,立在桌角——简单的“价目表”就做好了。
眼看着“生意”惨淡,她兀自翻开一本医书,不急不缓地看起书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遍布皱纹的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小大夫?”
储星洲抬头,一个穿着得体的老人家站在桌子对面,笑眯眯地俯身看她。
“需要看诊吗?请坐。”储星洲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一个年轻的妇人在他身后劝道,“爸,你干嘛呢!您要是想看病,我带您去孙氏医堂嘛。我办了他家的会员,看病也便宜。”
老人家避开她拉扯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了,“我不去,我也不看病。我跟你说多少遍了,那些什么药啊保健品啊不要买不要买,你非不听。放在家里我不吃,你们还跟我生气。讲不通道理了还,不然这样好了,你把你买的药拿出来,咱们让小大夫评评理。”
看着他们的争执,储星洲一头雾水。
那老人家转向她,一脸笑容地解释道:“小大夫,我认识你!是你救了向校长,对吧?我是他以前的老同事,前两天我碰到他了,他现在恢复得可好了!这都要谢谢你呀!小大夫,我跟你讲,这是我儿媳妇,他们呀,这两年赚了点钱不知道怎么花了,非要给我买什么中药保健品,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我都说了,是药三分毒,我没病没痛的,不想吃那些败钱的玩意儿,他们还跟我生气……你说说,这叫什么道理?”
他儿媳站在后面,一脸无语和委屈,“爸,照你这么说,我们孝敬你还有错啦?”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心里都明白。但是……哎!”老人家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我当了一辈子的理科老师,什么脑白金啊,生命一号啊,这种保健品,我是压根不相信。偏偏他们年轻人,听信广告传销,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智商税!”
“爸,我们给你买的都是中药保健品,延年益寿的,正经的百年中药配方,能跟脑白金一样吗?”
老人家“嘁”了一声,将她手中的保健品摊在桌上,“小大夫,你懂中药,来,你帮我看看,他们是不是被骗了?”
“好,我帮你看,你让我摸个脉,可以吗?”储星洲轻声问道。
“啊?”老人家瞟了眼桌面上的“价目表”,点点头道,“诊脉二十?付费是吧?应该的,应该的。”
他以为储星洲是想假借诊脉的名目收钱。
储星洲也不多解释,捧起桌上的保健品,翻转着包装精美的礼盒,仔细端详。
她声音清冷地道:“国家规定,保健品的外包装必须要注明保健功能,指定适宜人群服用。所以但凡保健品,都要有‘国食健字’的批准文号。你们的保健品,别说批准文号了,连生产日期都没有,是名副其实的三无产品。”
听到她的话,老人家的儿媳大大咧咧地道:“这又没什么关系的。小姑娘,我跟你讲,这是孙氏医堂自己研发的保健品。他们家的老祖宗以前当过御医的,医术世代相传,这保健品啊,可是他们家的秘方!什么批准文号,搞这些花头有什么用?效果好就行了呗!”
储星洲和老人家面面相觑,二人脸上写满了同样的无语。
老人家冲着那盒保健品点了点下巴,示意道:“小大夫,你看看里边的配药。”
储星洲拆开包装,就像拆套娃一样。她从大礼盒里拆出两个铁盒,又从铁盒里拆出四个更小的方形纸盒,最后打开小方盒,才看到里面躺着两个茶包。
茶包里的药材都碾成碎渣了,很难看出都用了什么药材。
储星洲闻了闻茶包的味道,晃了晃,问道:“这个我可以拆开吗?”
老人家答道:“小大夫,你随意!”
储星洲摊开一张纸笺,将茶包中的碎渣倒在纸上,用指尖一点点拨开,详细分辨。
“怎么样?”老人家屏息以视,好奇地问道。
储星洲伸手道:“来,我给您把个脉。”
老人家着急道:“哎,把脉的事一会儿再说吧,我肯定把钱给你。你先跟我说说,这药有用吗?真的能延年益寿?”
“这药没什么问题,都是一些普通药材,不值几个钱。但是,究竟是药是毒,我得给您诊过脉才能知道。”
老人家的儿媳被她的话刺到,着急地嚷道:“怎么好好的,还成毒药了?而且这一盒398呢,哪里不值几个钱了……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可不能瞎说啊。”
她话音才落,大黑从三轮车的车斗上跳下来,呼地跑到储星洲身边,冲着她“汪”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攻击性十足的样子,把那老人家和他儿媳妇吓得连连倒退。
“大黑,没事儿。”
储星洲撸了一把大黑的头,把它安抚好了,才转向二人,耐心解释道:“中药分四气五味,四气是指寒、热、温、凉,五味是指辛、甘、酸、苦、咸。哪怕是同一种病,不同体质的人,也要用不同的药材。市面上的中药保健品,多数都是药性偏温的,可以寒热并用。但你们买的这款保健品,配药偏寒,而且药性极烈。如果老先生体质也同样偏寒,这保健品吃了,当然是有害无益,堪比毒药。”
她所讲的理论浅显易懂,令人无从反驳。年轻的儿媳只能无力地辩解道:“也,也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我得去问问别的老中医。”
老人家这才理解储星洲的好意,赶紧伸出手腕,“那就麻烦小大夫给我诊个脉。”
储星洲将脉枕垫住他的手腕,搭手听脉,诊完左手,又换右手。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那老人家看着心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怎么样,小大夫,是哪里有问题吗?”
储星洲摇头,“并无大碍,您最近两年肾脏动过手术吗?”
老人家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我是去年年初动的手术!您可真神,这都诊得出来!”
“大型手术,难免伤及元气。您是该好好补补,不过,就别吃这保健品了。您是寒热交杂的体质,这保健品吧,不适合你,最好还是不吃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儿媳妇,又补充道,“你们有心孝敬老人,肯定是好的。但以后可得做做功课,别再花冤枉钱了。这个药包,如果是去药房配药,就几块钱的成本。”
那年轻的女人听到她诊脉的结果,心里就不由得对她信服了。
此时听见成本价,更是惊诧,叹道:“堂堂的孙氏医堂竟然这么不要脸,几块钱的药包装起来,就敢卖398!心太黑了!晚点我找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