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语撒娇乞求,硬是拽着纳兰悠悠的手不让走。
无奈之下纳兰悠悠也只好答应在北冥语宫中留宿一晚。见纳兰悠悠点头答应了,北冥语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拍着手,吩咐侍婢去厨房准备糕点宵夜。
“悠悠你知道吗,要出嫁的规矩可多了,上次我去看玉莲,她都被教授礼仪的嬷嬷给训哭了。”北冥语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跟纳兰悠悠说着闲话。
何玉莲又是皇室里的牺牲品了。皇室的牺牲品又何止何玉莲一个,但就算自古无情帝王家,还是有人挤破了头的想要进宫。
纳兰悠悠听着北冥语闲话觉得无聊,抬眼看到架子上有一把上好的七弦古琴,一时技痒走过去,用手指轻抚着琴弦:“这琴真是不错。”
“那还是太子皇兄送我的呢。”北冥语走过去,挑了一下琴弦,深厚纯正的声音自琴身传出,她只是随意挑拨了一下,就足以听出此琴的音色不同凡响。
北冥语遗憾道:“但是我天生笨拙的很,对音律没有那么高的天赋,总共不过才学了几首曲子,皇兄总说我浪费了这把好琴,完全弹不出它该有的效果。”
北冥语好动爱玩,自然是个坐不住的,纳兰悠悠玩笑道:“要是你哪天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弹琴超过一个时辰,你就不是六公主了。”
纳兰悠悠拿她玩笑,她也不会生气,反而哈哈笑道:“悠悠说得极对!坐着实在太闷,我才不愿意整天坐着呢!咦,悠悠你的琴技应该很不错吧,你来弹一曲我听听。”
北冥语推着纳兰悠悠前去试琴,纳兰悠悠难得碰到如此称心的古琴,又见琴的音质极佳,早就技痒,也不推脱,坐下来试了几个音便弹奏起来。
她选了一首《梅花三弄》,总体温婉缓和,却又有淘气跳跃的音符,配上古琴低沉深厚的音色,整个房间似乎都弥漫着梅花的香味一般,悦耳的琴音绕梁不绝,让人的每个骨节都舒展开,舒服至极。
北冥语惊叹地看着纳兰悠悠弹琴一动不动,生恐任何多余的声音会破坏了琴音原本完美的演奏。一曲完毕,北冥语才炯炯地看着纳兰悠悠道:“哇!悠悠,你的琴声简直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悠扬婉转,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你也教教我吧!”
“悠悠的琴声你可学不来。”北冥孤拍着手走进来,“余音绕耳,三日不绝。”
“四皇子过奖。”纳兰悠悠欠身行礼。
北冥语嘟嘴道:“哼,四哥瞧不起人,一来就说我学不会,我偏要学会让四哥瞧瞧!”
北冥孤宠溺地摸了一把北冥语的头:“四哥可没瞧不起你啊,只是你的性子跟悠悠不同,心境也不一样,自然弹不出这种味道的梅花三弄。”
“那四哥帮我选一首适合我的曲子不就好啦。”北冥语拉着北冥孤坐到纳兰悠悠旁边,北冥孤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她是无心的,还是有意让他坐到了纳兰悠悠旁边,他这个妹妹想来机鬼得很。
北冥孤用扇子敲一下北冥语的脑袋:“你还是耍剑抓蛐蛐儿去,比较好,这种文绉绉的事情你能做得来三天?”
“悠悠亲自教我,我肯定做得来!”说完,北冥语笑嘻嘻地看着并排而坐的纳兰悠悠和北冥孤,“四哥,你跟悠悠很般配啊,看起来简直是郎才女貌。”
“小丫头片子。”北冥孤笑着嗔骂她。
北冥孤这样说,北冥语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挑眉逗弄着北冥孤:“四哥平日可是不怎么来我这寝殿的,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你可不要说是偶然被琴声吸引来的,我是不会信的!”
北冥孤就知道她机灵鬼怪,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当然不是,你把人家悠悠强留在宫里,又不让人回去报个信,她的侍婢着急了,又不敢贸然进宫找你要人,才向我求助。我睡得正香呢,不然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八壹中文網
北冥语蹙眉道:“你胡说,你肯定是听说悠悠在我这,所以才来这里找悠悠的。我早就派人去纳兰府通知了。”
“哦?我可没胡说。进来吧知画。”
知画在纳兰府等纳兰悠悠回府,等到子时还不见纳兰悠悠回来,心里焦急又不能闯进宫里看看,才向北冥孤求助,北冥孤猜想是六公主留下了纳兰悠悠,便带知画一同来寻纳兰悠悠。
可北冥语却说她派人去纳兰府知会过了?北冥孤感觉不对,确认道:“你当真派人去知会纳兰府了?”
“当然,我还骗你不成?”北冥语见四哥连纳兰悠悠的贴身丫鬟都带了过来,猜想四哥刚刚并没有骗她,可那通传的侍婢去哪里了?
北冥语立即吩咐道:“去吧绿萝叫过来,本公主要问问她怎么传的话,这点事都做不好。”
北冥语的近侍齐香听了北冥语要找绿萝,急忙跪下回禀道:“公主,绿萝她,她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北冥语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怎么不早点来禀报。”
齐香俯首认错道:“一个时辰前,巡逻的侍卫把绿萝的尸体带回来,当时公主正在跟纳兰太傅说话,奴婢怕惊扰了公主和纳兰太傅叙旧,便想着等明日再跟公主禀报,可奴婢没想到,公主让绿萝去纳兰府通传……”
北冥孤细问道:“你把你知道的经过好生讲述一遍。”
“是,”齐香老实道,“大约一个时辰前,巡逻的侍卫说在离东门很近的池塘边里找到了一个奴婢的尸体,经人辨认是六公主殿下宫里的绿萝,所以送回宫里。绿萝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水草,就像是落水的模样,因为宫中常有宫女受不了宫中的规矩或者主子,跳水自尽,所以巡查的侍卫只简单询问了几句,只当是自尽的宫女。
“奴婢本想立刻向公主汇报,可当时公主跟纳兰太傅说话正开心,奴婢也以为绿萝是贪玩失足落水,便先将此事压了想来,想着先别扰了公主的兴致,还请公主责罚。”
齐香俯下头,北冥语听着头晕,挥挥手道:“罢了罢了。”
纳兰悠悠同北冥孤对视一眼,她总觉得有些怪,皇宫的东门离水塘有一段距离,如果当时她受了公主的命令去纳兰府通传,肯定应该片刻不敢耽误地去纳兰府,怎么会放着近路不走,绕到走有水塘的远路,就算是她性子贪玩,也该通传过之后,在回来的路上绕到水塘玩。
显然绿萝的死北冥语并没有放到心上,对于皇家来说,宫里几乎天天有奴婢死去,一个奴婢的死确实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北冥语吩咐道:“去告诉绿萝的家人,就说她失足落水了,多给她们家些银子补贴吧。”
“是。”齐香领命退下。
折腾到现在,北冥语已经困得哈欠连连,她伸着懒腰:“四哥,悠悠,你们不困吗?”
她揉揉快要合上的眼睛:“四哥,现在宫门也已经落锁了,我让奴婢给你收拾一件无妨,你也在我这住一晚再走吧。我看你俩一点都不困,那你们再聊一会吧,我要去睡觉了。”
北冥语朝他们吐吐舌头,打着哈欠向屋里走去。
等北冥语离开,北冥孤打趣道:“你瞧我这个妹妹多机灵,还知道给他皇兄创造机会。”
纳兰悠悠总有种不妙的感觉,应付地笑了一下。北冥孤问道:“你在疑心绿萝的死有蹊跷?”
纳兰悠悠低叹一声点头道:“但愿是我自己疑心太重。”
“皇宫里死个奴婢简直不足为奇,但是绿萝的死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北冥孤站起身来,“罢了,先不去想它了,我带你在皇宫走走吧,看你也睡不着。”
夜已深了,皇宫里除却了喧嚣,红墙碧瓦在月光下也别有一番风韵。前世的她最喜欢走皇宫里的一条竹林小道,那条小道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味,还是北冥语特地为她修建的。
“今晚的月色还不错。”北冥孤踱着步子,“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江南看月亮。”
“为什么。”纳兰悠悠浅着笑问。
北冥孤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因为学的诗文里总是在赞美江南的月亮,不论阴晴圆缺都别有风韵,所以一直想去江南看看,一睹江南月。”
“后来呢?”
“后来,终于等到父皇要下江南微服私访,并且许诺连射十箭可以全部命中红心的皇子可以跟他一同下江南,我听了之后高兴坏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去习武场练箭。”
北冥孤的功夫在皇子里出类拔萃,纳兰悠悠几乎肯定的问:“那你一定全部射中喽?”
“没有,”北冥孤摇头,“我一支都没有射中。我太过于急躁,每天都在习武场射箭,拉伤了手筋,所以比赛那天,我连弓都没有拉开。”
“那你去江南了吗?”
“没有,太子皇兄和二哥都去了,我没有去。”北冥孤想想似乎还很遗憾,“但是那次之后我就知道,越想得到的东西,越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可能一无所获。”
所以刚开始他对纳兰悠悠,也不敢贸然表明,只能以月魇的身份慢慢接近。
纳兰悠悠追根刨底地问:“那你后来去过江南了吗?”
“自然是去过了,”北冥孤抿嘴笑了,“我封了亲王,能够不再每日圈足皇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江南。”
纳兰悠悠饶有兴趣地问:“江南的月色如何?”
北冥孤大笑起来:“同京城没什么差别,远不如此刻的月色美。至少此刻,月下还有悠悠相伴。”
“你何时也学会这油嘴滑舌了。”纳兰悠悠抿嘴笑着,与北冥孤并肩前行。每次同他在一起,她都觉得非常安心。
皇宫里各宫殿的大门大都已经关上,妃子娘娘大都已经睡去,只有一处还大敞着门,亮着灯,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
纳兰悠悠问道:“那边居然还亮着灯。”
“那时学习礼仪的地方,按理说这时候,也应该休息了。”
正巧有个宫女端着宵夜进了屋子,她敲了几次门无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去,只听琉璃碗清脆的摔碎在地上,那宫女尖叫一声便跑了出来,正好撞上北冥孤与纳兰悠悠。
宫女看见北冥孤,惊魂未定地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北冥孤问道:“怎么了。”
宫女指着屋里,声音颤抖:“玉莲姑娘……她,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