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眼即过。果然不出李青璇所料,赵明汤虽然嘴上说的大方,但是并不放心赵明易在府上搞什么鬼。诏书下了之后,淮南王府立刻被上千御林军围的水泄不通,日夜轮班不停歇。且据罗毅探风所说,没有一个是和赵明易熟知的中层武官。幸亏信鸽在包围之前已经放了出去,否则和马修齐的联络恐怕将会无比困难。赵明易按计划行事,三天之中老老实实在王府内待着,就连淮南王府的府兵也十分的消停,连采买都不出府了。这天凌晨,李青璇辗转反侧,觉得胡乱睡得那一两个时辰似乎什么用也没有,脑袋隐隐作痛,全靠胸中惴惴不安的心跳支撑的清醒。一摸身边的床榻,空无一人。清晨清冷,李青璇披着外衣走出来,一眼看到还未苏醒的院落之中,赵明易只穿着中衣立在一棵青松之下,似乎与静谧的景色融为一体。李青璇没有刻意压低走路的声音,赵明易几乎是立刻就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夫人。”
李青璇不必去问赵明易为什么失眠,走过去执起赵明易冰凉的手,半真半假道:“穿这么少,训练抗冻吗?”
赵明易从背后抱住李青璇,下巴搁在李青璇肩上:“那夫人给暖暖。”
李青璇略带歉意道:“其实你知道的,如果我们现在就走,外面那些人是拦不住的。冲出了京城,我们一样可以去找马修齐。也许这样活下来的几率还要更大一些。”
赵明易握起李青璇的手,笑道:“我很高兴。”
李青璇不解:“什么?”
“刚认识夫人的时候,夫人杀伐果绝,哪有现在这么瞻前顾后的样子,”赵明易在李青璇开始跳眉毛之前及时补充道,“我知道,都是为了我。”
李青璇心中一暖,不知道说什么好。“夫人的想法很好,没什么可变的,要是怕死,赵明易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赵明易缓缓道,“这天下,以为成平王死了,皇位就是德惠王的,我要天下人看到,还有一个赵明易。”
李青璇轻轻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法,可是——”赵明易一记深吻结束了李青璇所有的思考。罗毅一身寒气,装束严整的推开小院的门,愣了一愣,尴尬道:“……小姐。”
李青璇的脸皮被赵明易磨啊磨的,渐渐也有朝着赵明易发展的迹象,居然也不怎么尴尬了:“罗毅大哥,你出去了?”
罗毅摇头:“出不去,但是门外多了不少人,正在等待王爷上朝。”
赵明易不上朝,只怕就直接被围死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了……早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事,两人更衣悉数,只带着罗毅从容踏出王府大门。青岩犹如一块石头一样立在门外显眼处,依旧是脸色苍白如死人,却还是丝毫看不出重伤的样子。李青璇能猜得出来,只怕他也是练了什么伤及本元的功法,能快速强行恢复体力。只是这效用似乎比耶律钦的法子还要快,自然也更加损耗根本。李青璇讽道:“原以为阁下要死了,看来保养的不错。”
青岩嘴角抽了抽,深黑的眼睛毫无波澜:“死的不是我。”
言下之意,就是对赵明易二人的命运是离死不远了,只怕就是在朝堂之上。只不过,青岩的首要任务是将赵明易带到继位大殿之上,现在赵明易出来了,他也从来不愿多事多说。赵明易对这么一个小角色视若空气,环顾四周眼前的御林军,悠悠道:“拿本王练出来的兵对付本王,你家主人很有自信啊。”
青岩面无表情:“他们到底是谁的人,淮南王一试便知。”
赵明易不接这一茬,手一挥,仿佛他是青岩的主人似的:“走吧!”
青岩如同看一个死人:“请。”
李青璇发现自己虽然能分得清利弊,上得了战场,但是在这种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住的百般顾虑。李青璇心中不停的闪过可怕的想法,如果今天赵明易真的死了,那就是她害的……浩浩荡荡一行人骑马奔到深宫,李青璇几乎一直在纠结的焦虑之中度过。赵明易从容下马,稳如磐石,眼前虽然看着前方,却悄悄伸出手,捏了一下李青璇的指尖,又不着痕迹的走开。李青璇抬头,碍于两人要扮演的立场不同,赵明易不便于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一个清亮坚定的眼神。李青璇的心逐渐定下来,攥紧了衣角,擦拭去手心的冷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倘若不成,今天他们两个人会双双死在朝堂之上,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无需报仇,无需忐忑了。从前走这大殿的阶梯,李青璇只有对皇权的置身事外的冷漠,这里可以制造出来的紧张感,李青璇向来不屑一顾。纵然礼仪上毫无破绽,心中也对这样的权威仅仅是形式上的低头而已。然而今天,他们要来挑战这个牢不可破的权威,李青璇却有种难以逾越的窒息感……赵明汤方才接收了太常卿的授印礼节,登上龙椅,俯视着整个朝堂之上所有唯唯诺诺的头颅。赵明汤如同一个真正的孝子一样,素服上朝,身披麻衣,向来锦衣团簇的朝堂之上,今日悉数都是丧服白帽。何其讽刺,像模像样的在这里做出缅怀的样子,却将真正需要缅怀的皇帝的尸体冷落在后殿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凸显新君的威权和威仪而已……如此一来,赵明易和李青璇的玄色常服就显得无比刺眼,青岩当然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当然是没有提醒,赵明易也不需要他提醒。两个人在大敞开的正殿正门缓缓跨阶而入,简直就是最不合适的时间和方式,立刻将整个议事大殿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赵明易明明不和赵明汤站在同一高度,不知为何却能平视着自己的兄长,一张口,立刻满堂哗然。“恭喜啊,听说弑兄的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