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喧闹?”
厅上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一个身着五爪行龙王服的老人步履稳健的从阴影处走出,面色端正,身姿挺拔,只是眼神稍显阴厉。李青璇盈盈一笑:“早闻当年惠王殿下与当今皇上分庭抗礼之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王爷风姿依旧,想必是雄心不改呢。”
当年梁帝与当今惠王夺嫡之势比起现在的三皇子五皇子不逞多让,惠王一度掌握了近四十万兵马呈逼宫之势,是当时的武威侯,也就是现在的李老侯爷,李青璇之祖父千里调兵勤王,才护佑梁帝顺利登基。那一战之后,惠王兵败本应死罪,但是他自降爵位,谪守惠州,竟然从生性刻薄的梁帝手下逃过一命。三十年过去,惠王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还有如此气色,只怕心中还有未尽之事!“哼,淮南王妃此话诛心,好不懂事!身为晚辈如此说话,淮南王果真是调教无方!”
惠王甩袖,“本王有贵客在府,容不得你在这里胡闹!”
“王爷,不是青璇着急,实在是案情紧急,又涉及皇族显贵,青璇实在不敢怠慢。”
李青璇不紧不慢上前两步,“想问问王爷,方才惠州知府招供私加赋税,揽收银两是受了王爷指使,不知道王爷有什么说法?”
李青璇本来就被惠王府兵团团围住,这向前走了两步,最里面的府兵刀刃几乎已经抵到了鼻尖,罗毅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攥住了剑柄:“小姐!”
这么大的指控,惠王原本还一副生气模样,听到这话反而冷静下来,语调中透着杀机:“这是什么意思?”
惠王其人颇有城府,李青璇一看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说的恐怕八九不离十,如果说刚才硬闯王府有被轰出去的风险,现在恐怕已经变成性命之忧了!不怕他意欲如何,怕只怕惠王没有把柄,既然有了把柄,那就好办许多。李青璇手心一抹玉色光泽,抛到半空又回到手心,众人之看到是罕见的一枚青玉。李青璇微微一笑,收了回去:“王爷,圣上明面上请德惠王,哦,也就是您的夫人亲生胞妹林贵妃之子前来惠州平定灾情。暗地里却准我家王爷调查惠州之时,准予便宜行事。恰巧我家这位淮南王又将天子印信借我把玩,青璇记性差得很,竟然忘了还了……”说到此处惠王表情终于变了,李青璇明明意思就是她现在携天子之印行事!若是区区一个王妃,纵然品阶高,也难以奈何他一个皇叔。可是玉印一亮,照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子的意思,恐怕惠王也要受她所制!李青璇看着效果不错,又将玉佩收了起来,满是遗憾神色:“唉!青璇受淮南王托付前来守城,实在是势单力薄,力不从心呀!本想向惠王叔求助一二……都怪青璇礼数不周,唐突了您,您看……这兵还借吗?”
惠王额角暴跳,这分明就是威胁!如果惠王不配合,李青璇天子印信一出,立刻就封了惠王府上下,府兵照样随她调配!况且现在惠州知府被擒,一旦惠王也被擒……以梁帝的性格,这样好的借口,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再次削减惠王甚至斩草除根!李青璇明摆着就是扔了一阶台阶下来,就等着惠王顺阶而下!李青璇面对的若是三皇子,恐怕受此大辱早就狠下心杀之后快,让死人不能说话!只是惠王浸淫朝局的时间哪里是三皇子能比的,当年能忍,现在也能忍,忍了现在,才有转机!李青璇看着惠王神态变来变去,不禁也是捏了一把汗,此行孤注一掷,千万要成功啊!终于惠王动了动唇,挤出一个和善表情,脸上沟沟壑壑里却全是阴刻:“惠州面临大敌,人人皆应出力,王府自要首当其冲。淮南王妃颇识大体,本王佩服。”
李青璇不动声色把手心的冷汗擦在袖子上,敛袖一礼:“青璇在府衙,专候贵属上门。”
惠王冷哼一声。李青璇已经转身准备走了,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猛然回头,惠王正回到正堂去,一个白衣男子出厅迎候,人虽然对着惠王说话,视线却似乎紧紧落在李青璇身上。“小姐?”
罗毅忠实守在李青璇身前,在重重府兵包围下慢慢退出去,走着走着却见李青璇停了下来,不禁奇怪。“没什么,走吧!”
李青璇自认为不认识这位男子,方才她一通闹府,被人盯着看一看也是正常的,随即踏出惠王府大门。走出去了不少距离,罗毅才终于松下警惕:“小姐,王爷真的有天子印信?还给您了?”
这印信挪用可是死罪,赵明易当真是胆大。李青璇噗嗤笑了,把手里的玉佩塞给罗毅:“喏,你自己看。”
罗毅定睛一看,这不是进城的时候用的那块淮南王府的玉印嘛!“我手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只能诈他一诈,若是惠王心中有鬼,必然不敢让我把印信亮出来;若是他行事坦荡,那借几百府兵给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解了燃眉之急,怎么都好说。”
李青璇向来没有藏拙的爱好,将方才惠王的反应一一解释了一通,“不过按照刚才惠王的行事,恐怕勾结惠州知府确有其事。长江沿线九州都行了茶税改革,朝廷也是有备而来,查的极严,这种情形下惠王还顶风作案且居然没有被发现,恐怕也是朝中三皇子有所照拂的效果。”
“三皇子之母林贵妃虽然和惠王妃同出一家,但是夺嫡的皇子,没有好处的事情,三皇子想必不会做的。”
“嗯,惠王必定是用贪贿的银两与三皇子分赃,也许还有其他许诺。惠王其人能屈能伸能忍善变,求得恐怕不仅仅是银两而已。具体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小姐方才说关押了惠州知府,若是惠王派人查证怎么办?”
“说得对!忘了忘了,”李青璇急急道,“罗毅你快去,去府衙把惠州知府禁足,就说涉嫌私下改税贪贿,待王爷到了在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