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扰贵属,青——我替弟弟道个歉,姐姐如能放我们归去,必有回报。”
李青璇这个承诺分量就十分的重了,现在两个女子代表的不仅仅是是自己,还有各自所属的立场,此言一出,那就是替赵明易说话了。只是张维维既然叫她王妃,不可能不知道赵明易奉旨带兵,若是李青璇自己得了这样的优势,只怕也不难猜到赵明易必定在附近。李青璇自己都想把自己关起来引赵明易过来,只要赵明易一死,此战大局可定啊!张维维果然不是容易哄弄的,依旧温和的坚持道:“请姑娘,寒舍一叙。”
李青璇心知这一趟非走不可了,但是还是想讨一点余地:“维姐姐,我这弟弟我难以照顾周全,姐姐可否放她出去?”
多跑是个是一个吧。希望小枫能劝住赵明易,不要莽撞行事。张维维大度道:“自然可以。”
说话间指间弹出一抹乌光,精准的弹到了沉睡的小枫嘴里,后者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李青璇不想耶律枫清醒过来再拦住于她,趁着耶律枫还没有完全清醒,对张维维道:“请姐姐带路吧!”
张维维不疾不徐与她并行,既没有因为李青璇身份尊贵而谦卑,也没有因李青璇沦为阶下囚而倨傲,这份平和的胸襟和气度是林昕曾经十分钦佩的。李青璇看着整条街如潮水一般,随着张维维前行的步子,不断的让出来空地来,不敢有一人沾张维维半片衣襟,不禁惊叹:“今日一见,才知姐姐威望,你在这些人心中,好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
李青璇走到了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只怕她自己心里也有数,这种关头还如此冷静,张维维也略有欣赏,暗赞李青璇颇有大家风范,倒不愧为林昕好友。“我哪里有什么威望,不过是祖辈积攒下来的功德,都算到了我身上而已。惠苑茶庄百年基业,大家怜念张家后人罢了。”
张维维话说的谦虚。“姐姐何必如此自谦,青璇听说,张家女主不满十岁就已经名誉满江南,当年开仓布施接头,救济了上万饥民,可是惠州人心中的无冕之主。”
当年在京城,也偶有听到张维维的消息,无一不是惊天动地,惠州人心中,只怕州府不如茶庄来的威望高。广施恩德,又有通天手腕,虽说平民起义多不得善终,但是在这张维维手中,只怕暴民也能听话无比。朝廷这一仗名不正言不顺,赵明易要怎么打才好……张维维淡淡笑着,风华潋滟:“实不相瞒,我自多年前就已不再管理茶庄诸事,所谓善行,其实都是兄长以我的名义来施行的罢了。李姑娘请。”
张维维是张家长女,哪里还有什么兄长?张维维也不去强加解释,将李青璇引入一处古雅宅院,细心叮嘱道:“李姑娘如今举足轻重,为两军和惠州百姓生机着想,还望……”张维维一向恬淡,不知为何轻叹,端了断才接着道:“拿人把柄,本不是我惠苑茶庄行事手腕,只是被逼迫太过……还望姑娘怜念自身,稍作退让。”
给了这么大一个台阶,将带民造反之事说的如此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这影响他人的手段实在是一等一的。若李青璇只是李青璇,自然答应的痛快无比,可是现在的她空有地位,却无实权,赵明易几乎也是同样的处境,只怕她想要的,李青璇不一定应得下来。不愿对张维维撒谎,李青璇默然走进了庭院中庭,正堂中一位玄衣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前是一副一丈有余的挂毯,李青璇来之前看了几眼地图,刚好能够认出来,这是惠州及其周边的赌地图。“兄长,”张维维道,“在外面偶遇了淮南王妃,想着兄长也许有所请教,就贸然把王妃请了来。”
那男子回头,领袖气质一览无余,却无肃杀之气,反倒是温文尔雅,一派文士打扮,就好似见到了一位古代名士,自傲却不咄咄逼人。那视线从李青璇脸上一滑而过,落在张维维身上,男子快步走下了主位,对着张维维一礼:“小姐。”
张维维无奈:“兄长无需如此,你既主持大局,便为家主,何必尊我为小姐?”
“血脉不可唐突,书源外姓之人,受托打理家事,决不擅权,”章书源一举一动守礼的过分,偶有一眼直接落在张维维脸上,那矜持背后的炽热,李青璇一个局外之人,几乎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看来这位兄长是惠苑茶庄收养的异性长子了,张维维竟然将家主之位拱手相让,这份气魄,也难怪他如此隐忍的钟情……李青璇正猜的开心,章书源的眼神又落到了李青璇身上。李青璇知道自己这身份,再伏低做小也是没有用的,不如遂了自己的心意,堂堂正正与章书源对视:“青璇素闻维姐姐贤德,却没有听说过阁下名声?”
“王妃深居塞北,又远嫁王都,对烟火民间之事有所不察无可厚非。历史的关键转折,往往都是名不见经传之人推动,”章书源看李青璇比起看张维维那就冷漠多了,带着矜持的傲气,“请用茶,此茶是茶庄麾下青云山特产,皇宫也极少供应,奉给贵客。”
李青璇心里暗骂,先讽刺她孤陋寡闻,又嘲笑她见识短浅,张维维这哥哥嘴皮子真是不饶人。奈何寄人篱下,性命捏在人家手上呢,李青璇默默咽了这口恶气,顶了个软钉子回去:“公子用茶农血汗银钱支持起义,无非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青璇好生佩服。”
经商人士常常被看做是剥削劳动的阶层,章书源对这种挖苦早就见怪不怪:“那看来朝廷收缴了茶叶节制权,富裕的税钱是用来救济灾民了?那有何来这饿殍遍野!”
朝廷节制自然是朝廷节制的道理,无非就是想制衡各州府收支,支援偏远州县,只是争论这些也就是各执一词,没什么意义了,李青璇不想无止境的争吵,单刀直入:“我既然来了,自然起一点作用,公子愿不愿退兵?”
章书源出乎意料道:“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