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庐州城在北方,又是冬季,阴风怒号,就连打更的人都不敢出门了。正好方便了李青璇行事。李青璇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被风吹了通透,手脚冰凉,该死早知道这么冷就多加一件衣服了……今天被李青璇拎着耳朵揪出来的小官姓金的,早就被关在了衙门里,地方府衙守卫松散,李青璇趁着哈欠连天的衙役不注意,身影滑过夜色,闪进地牢中。那金府堂也是地方一霸,平日欺压同僚习惯了,下了狱居然也没享受到自己府衙里的人念旧情,被塞在一个破落透风的单间,连一床棉被也没有,已经冻得不省人事了。李青璇悄无声息进了去,顺了一桶掺着冰的凉水,一手捂住那金府堂的口鼻防止叫唤,一把泼到了他脸上!金府堂本来就不怎么清醒,迷迷糊糊突然被如此暴力的弄醒,挣扎着骂声被李青璇死死堵在了喉咙里:“呜——嗯!”
李青璇看他清醒的差不多了,扔了水桶,端庄的笑眯眯道:“金大人还记得我吗?”
金府堂好像看见了鬼一样,面如土色一个劲的往后缩:“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饶命……”这贪官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李青璇也就不必再折腾他了,好整以暇找个干净地方坐了,将金府堂一脚踢到了地上:“金大人要是有空闲,来回答几个问题。”
金府堂哆哆嗦嗦点头。“你近几年有没有向京师进贡银两?”
“这个……啊!我说说!说!有!有……”“何时何地?给谁?干什么了?说清楚。”
“前年……春节给了一笔,三千两。贡给了户部林侍郎,换了下官这个官位……”“还有吗?”
“没、没了。”
“嗯?”
李青璇一挑秀眉,手又抬了起来。“有有有!今年!刚刚本周知府暴毙,下官又给了三万两……说是能换一个知府,这后脚林侍郎就流放了,下官什么也没捞着啊!”
他还正觉得晦气呢!哪里知道一伙杀神就这么冲进来了。李青璇暗暗觉得不对。袖中带了从林府偷来的账本有庐州官员的那一本,趁着牢房外面昏暗的火光查找。说是给了三万两,但是林侍郎的账本上更是只有两万两,先前说的三千两更是没有记录。李青璇草草将整本就翻了一遍,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看样子林家不仅帮三皇子收赃款,自己还扣下了不少?还私自买官卖官,视法度为无物……这可是比贪渎更重的死罪!李青璇莫名的可悲,看来自己不能再查了,越查这林家的水越深,还有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是他林侍郎没做的?仅仅是一个从七品小官,怎么拿出来的万两白银不言而喻,更何况这账本上不止金府堂一位。仅仅庐州就有大小官员五六位,或在府衙或在军中,动辄上千两甚至上万两,庐州民生贫瘠,他们到底是怎么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的?想想林家官居五品就住上了不输于朝廷重臣的府邸。李青璇感觉自己以前真的是太天真!竟然还为这种家庭纠结,还想维护他们!事到如今李青璇已经不需要再去查证什么了。就现在她已经知道的,如果这次回去东窗事发,李青璇绝不会手软一丝一毫!李青璇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天亮,抓紧时间赶回驿馆,淮南王一行人轮番守夜的不少,等到天亮了就不好办了。李青璇蹑手蹑脚回到自己住下的房间,严丝合缝锁好,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塌休息,身后一个懒懒的声音悠悠道。“夫人好身手。”
李青璇僵着身子转过去,后面果然坐着赵眀易,那狡诈的蓝眸在暗夜中深不可测:“夫人,这是去哪了?”
李青璇尴尬道:“那什么……腹中绞痛,不值得说,不值得说……”赵眀易起身直接把李青璇按到门上:“如厕去了两个时辰,嗯?”
李青璇被赵眀易圈到了门框上,不带一点暧昧色彩,纯粹的居高临下。让她不得不将手肘抵住赵眀易的胸口,躲避着他的气息:“王爷精神这么好啊……这么晚不睡吗?”
“本王倒是想睡,可是进不来,只能在门口等着,”赵眀易邪魅道,“没想到夫人半夜还不忘了公务,提审犯人居然也不叫上本王?这些粗活应该本王来才是,夫人哪能做这些粗活。”
又被他抓了正形!李青璇真想像对付金府堂似的给赵明易一顿拳脚再说,可是先不论打不打得过赵明易,这人也万万不是那种挨了打就会听话的类型。或许是李青璇今天的疑点实在太多,赵明易问了半天也问不出结果,很快就没了耐心:“夫人先说说别的,把本王锁在门外是做什么?”
“今日那个女子……那什么,不方便睡一张床,王爷该不会不知道吧!”
李青璇抓住一点借口理直气壮,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哦?”
赵明易神情变得挑衅暧昧,攥着李青璇手腕的手也放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往下三路走去,“本王得检查一下夫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李青璇被纠缠的久了也十分不耐烦,赵明易又逼得太紧,一时间手下没了轻重,一掌拍到了赵明易脸上!“啪”一声,在万籁俱寂是深夜显得格外清脆。他竟然没躲过?李青璇知道不好,连忙抬手护住了脸,等着赵明易反击。等了一会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两个人的呼吸都极为沉重,此起彼伏叫人不安。李青璇慢慢放下手,看见赵明易一半清朗的面庞浮起一个清晰的掌印,赵明易却一反常态放开了李青璇,一言不发走出房门,重重关上了门。“该死的赵明易……”李青璇赌气般又插上了房门,“霸道无理,反复无常,睚眦必报,一会晴一会阴,真是比十万大军都难对付!”
少女气鼓鼓把自己扔到了榻上,心里想着那个难缠的王爷,竟是一夜翻来覆去再也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