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璇一眼就看出来赵明易是强撑着自己回来的,一张脸惨白的不像话,眼底尽是血丝。李青璇示意水漾水潋快去请太医,赵明易却傲气十足:“都出去。”
一屋子人潮水一般退出去了。李青璇等人都走光了,才带上门,给足了赵明易面子,果然门一关上赵明易就晃了晃,撑住了桌子,李青璇心知赵明易不会被刑部给打垮,心中还是不免酸涩,故意逗他:“王爷这才走了几天,这么快就脚软了?”
赵明易还是一身痞气:“夫人这才守了几天空房,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
李青璇又气又无奈,真是拿这人没办法了:“你何必和他们顶撞置气,区区一个尚书才不敢动你,在人家地盘上低低头不行吗?”
赵明易拉了李青璇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笑:“夫人以为这是刑部尚书干的好事?”
“难不成三皇子还亲自去——”李青璇说着说着自己停了,落井下石虽然不顾身份,却像是三皇子的风格,辗转半晌终究是没有问到底怎么回事,“王爷宽衣吧,臣女清一清伤口。”
赵明易无赖道:“你帮我。”
李青璇给赵明易除了外衫,立时倒吸了一口气,穿着外衣还看不出来,赵明易的中衣竟是被血糊在了背上,破烂不堪,已经分不清楚哪是衣服哪是血肉了!赵明易反手握了李青璇的手腕,仍是笑嘻嘻的:“夫人再这样,为夫要心疼了。”
“你这我处理不了,我、我给你找太医。”
李青璇哪里稳定住,她虽在战场长大,见惯了残肢断躯,但是看赵明易这副模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心中骇然。“不要,”赵明易索性不讲理到底了,“不给别人看。”
李青璇只能去打了清水来,将粘在背上的布片一块一块剪下来,给那血肉模糊的脊背涂上大片的金疮药,裹了一层又一层。赵明易始终闭着眼睛调息,李青璇正满手献血,听到他懒懒道:“我知道夫人去求了赵明曜,不管答应了他什么,我不同意。”
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胡搅蛮缠:“李青璇岂能做言而无信之人?若没有五皇子,哪里救得出王爷?”
赵明易也不管李青璇满身的血污,欺近了蛮不讲理:“我宁愿死了也不要夫人去帮他。”
这话赵明易说的轻巧,李青璇听得心惊,赵明易和五皇子究竟有什么仇怨?正准备辩驳,赵明易抢先道:“夫人莫要多言,快来陪我睡觉。”
说完抱着脏兮兮的李青璇倒在床上,眨眼就没了意识。李青璇心中挣扎了一番,最终没有挣开,这烂人吃了那么多苦头,就让他占点便宜吧……自从皇帝被下毒,宫城之内人心惶惶,贪赃枉法之事少了许多,人人自危。淮南王赵明易明明都被抓进了天牢,却不多时又放了出来,坊间纷纷惊叹皇帝宠信,而各种曲折却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了。这事不过半月有余,亏得赵明易常年习武,底子深厚,伤口已然恢复。等到李青璇被迫和他并骑远行之时,赵明易已经可以一边耍赖一边躲过李青璇的粉拳了。“我们走了快两天了,王爷还没说到底去哪?”
李青璇开始也是想给点温情脉脉,只是赵明易实在太过气人,赶紧找了点正事塞住他的嘴。赵明易黑衣白马蓝眸,身形修长挺拔,远远望去实在是玉树临风一枚,完全看不出无赖本质:“这条路可是夫人进京成婚之路,还猜不到去哪里?”
“此路向北,该不会要去北疆吧?”
“非也非也,往庐州去也,”赵明易难得有了几分正形,“上月底,我找来为李将军作证的几位庐州官员,不是身死就是辞官,现在庐州一片人心惶惶。本王奉旨查案。”
赵明易说的官方,李青璇却听出了底下的意思,叹道:“这德惠王果真睚眦必报!对付父亲不成,竟然将矛头转向了作证的地方父母官!”
赵明易点头:“是的。前几日为了任命庐州知府,赵明汤和赵明曜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都想把自己的人选推上去。庐州乃北方军机重镇,到了哪位皇子手中皇帝都不会放心,所以就派你熟悉北方事务的夫君来主持大局咯!”
怕也是因为赵明易势力单薄,手中无兵权,才放心让他安排庐州事宜吧!这皇帝,当真是心思缜密,不怕夜里难眠吗?这三皇子也是十足十的像他的父皇,一样的霸道多疑性格。倒是五皇子成平王相对性情舒俊,有为君风范。想到五皇子,李青璇又是忍不住气闷:“王爷,可曾听说三皇子贪渎的证据落到了皇上手中?五皇子可有动作?”
赵明易漫不经心道:“赵明曜还是放了他一马,随意抓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官员,将主谋转移到了户部侍郎林庄行身上,搞了一笔贪渎案。可怜这林侍郎,被三皇子当了马前卒不说,现在又成了替死鬼,流放到南岭崇山之中了。说起这人也是自作自——”赵明易看见李青璇一片惨淡的脸色,突然住了嘴,转口问道:“夫人和林侍郎什么关系?”
李青璇正心中一片黯然,为了救赵明易将林家推下了水,就算是林侍郎自己造下的罪孽,也免不了叹惋,一时之间没太防备,随口道:“还能有什么关系,生在这种——”说了一半冷汗津津,连忙顿住了,看那赵明易一脸心机,李青璇连忙悻悻道:“生在这种北方荒野,京师的名人竟是一个也不认识呢,还是当年和林昕姐姐书信来往时听她随意说了几句。”
圆了半天总算是圆回来。赵明易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好歹是不再追问了。李青璇连连在心中警告自己,和这赵明易朝夕相处,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的。庐州毗邻北方边境,路途遥远,好在赵明易一行都是单人单骑,走的又是官道,不足十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