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小村落里,今天迎来了不一样的时刻,原本只是一个世代务农的贫穷小村庄,因为出了两个状元,而被其他村落的人称之为“状元村”。他们以陆家兄弟为荣,每每去州县的时候,在亲朋好友面前,都会成为村民们炫耀的谈资,这穷得揭不开锅的小村落,俨然已经是一个书香世家一般。陆家庄一两百户的人家,全都跑出来,争相观看状元爷荣归故里,溪畔的青石板路,此时已经挤满了一两千人,闹哄哄的高声喊着“兄”、“叔”、“爷”之类的敬称,陆佐也连忙拱手点头,不时的笑喊道:“各位乡亲,借个道……”“来了来了……大相公,你娘来了。”
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大家让一让,让陆老太太先过。”
陆佐寻声望去,人群中自主的分出一条道来,一位老太太身躯微微有些佝偻,脸上虽然皱纹密布,但是看上去依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母亲……”陆佐远远的跪在地上,已经老泪纵横了。安静若见状,也赶紧跟着跪在身旁。身后的殷季也随着师父跪下了。路修远和秦甫也有好些年没见嫂子了,忽然见着,便想去死去多年的大哥,眼泪不禁也夺眶而出。“儿啊!”
陆老太此时泪眼婆娑,摇摇晃晃的在乡亲的搀扶下,走到陆佐的跟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娘儿俩就这样失声痛哭。路修远向着陆老太太抱拳作揖,“嫂嫂,好久不见啊!”
陆老太抬头一看,虽然好久不见,却依稀记得,哽咽了半晌就是说不上来。“嫂嫂,是我呀!修远!”
“嫂嫂,还有我啊!”
秦甫也已经痛哭流涕,上前跪在陆佐旁边,“我是秦甫啊!”
“好好好!都快起来!虽然好几年没见了,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些年还好有你们接济呢!这些日子两个孩子不在家,得亏你们请的人来帮我这个老婆子呢!”
陆老太低头看时,见一个如水一般的女子跪在陆佐的身旁,心下疑惑,便指着那女子还有她身后的小少年问,“这两位是?”
陆佐扭头准备介绍安静若的时候,脸上却有些热了起来,好在旁人都看不出来,先介绍道:“身后这个是我在京城收的徒弟,叫殷季,也是苦命人家的孩子。”
接着介绍安静若道,“这位就是信中孩儿跟您提起过那位琼茜郡主。”
陆老太情绪激动,可谓是百感交集,融汇成两行清泪,道:“这位就是琼茜郡主?请受草民一拜。”
说着就准备给安静若跪下。安静若赶紧扶住老太太,一边慌忙欠身施礼,“晚辈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啊!”
秦甫于一旁笑道:“嫂嫂,如今郡主可是你们家的儿媳妇了,理应是她跪拜您才是。”
“可不敢可不敢,郡主可是千金之躯呀!”
安静若赶忙又是一欠身,“母亲说笑了,您还是称呼我为静若吧!”
一群看热闹的乡民纷纷叫好,都说陆家大相公出息了,不仅在朝为官,还取了这么一个俊俏的郡主。陆老太看着安静若俊俏的面庞,心里十分喜爱,“都快起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回家去。”
说罢便准备回去,陆家庄的村公们倒是灵变,赶紧吩咐后生们去拿鞭炮来点起来,热热闹闹的欢迎状元爷回家。于是陆佐等人在乡亲们的簇拥下穿桥过巷,不消得一会子就回到家中。如此已经月探山头,乡亲们也看了几回热闹,却还不肯离去,待到村中的高员外来的时候,见陆佐家的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便高声喊道:“大家都让让,散了吧散了吧!老夫与村公们商量了,明日在祠堂咱们再会聚,到时候让陆家大郎来给咱们教诲几句,人家现在远道归来,要歇息了,今日就到这里罢。还没吃饭的赶紧回去吃饭。快快,都散了……”伴随着高员外的驱赶声,还有他手下的呵斥声,乡亲们没奈何,全都意兴阑珊的离去了。高员外在门口整了整衣冠,让手下人在门口候着,自己则迈着方步进屋了,迎头就是陆佐上来迎候,高员外说罢就准备跪下来请安,陆佐慌忙拦住。“原来是高员外啊!”
陆老太从上首站起身迎接,“这边坐这边坐。”
高员外及时推拒,“小辈不敢不敢,您坐您坐。我此番来,就是来拜会一下公辅兄的,知道他这番旅途劳顿,特意送了一些小礼物来,希望公辅兄能够笑纳!”
然后回头冲着门口的下人道,“来呀,抬进来。”
三四个下人,两两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箱子摆放在堂中央,原本狭小的大堂,一下子感觉愈发促狭了。陆佐作揖道:“高二叔,这么多的东西,晚辈哪里收受得起。”
“公辅兄说笑了,这些都是乡民的意思,我不过就是代为传达,公辅兄请务必手下,莫薄了乡亲们的心。”
坐在一旁的安静若可就傻眼了,一个称对方为二叔,另一个称对方的兄长,这辈分可难为住她了,想站起来施礼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向高员外一欠身,“见过高员外。”
高员外赶紧回礼,“早就耳闻郡主大名,草民可收受不起您的大礼。”
然后又向堂上坐着的诸位抱拳施礼,“诸位,在下家中还有要事缠身,就暂且到这里,在下就先告辞了。”
陆老太又站起身问道:“高员外不吃完饭再走吗?”
“不了,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众人见高员外走远之后,秦甫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冷哼一声,“一看就知道是个恬不知耻的势利小人。”
路修远瞪了秦甫一眼,低声道:“三弟,祸从口出知道吗?”
陆佐倒是向三叔会心一笑,“他是我们村庄里的土财主,三叔只说对了一半,高员外他势力不假,但是说他是小人,还是有些冤枉他。这些年高员外资助过不少村里面的读书人,也帮助村里铺桥修路,算得上是个大善人吧!”
殷季冷笑道:“做这些善事,恐怕也是为自己修桥铺路吧。”
众人哈哈一笑,没有在意到殷季的这句话,陆佐听到耳边,记在心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没想到这小子现在已经能看破这么多事故人情,这可跟他现在的年纪极不相称,真不知是该为他喜还是为他忧。陆佐趁着机会向母亲说出自己准备村中重新操办婚事,宴请街坊四邻,一来是想能在母亲膝下尽孝,二来也是想正式将安静若迎接进家门以示隆重。说到这时,陆老太太却流下了两行泪来,众人见罢,不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