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七彩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到,他们现在正位于整个秋猎场最东边的位置,在一片视野最为宽阔的草场边缘。这一片地方是专用来扎营的,所有的人,包括当今天子一起,全都住在这里。
营地里边立着各式帐篷,仿造的都是西北游牧民族居住的样式,高度基本都是整齐划一,大小也相差无几,只有皇帝所住的那一间有所不同,比皇子公主们的帐篷大了不止一倍,也高出了许多,就连装饰物都比其他的帐篷华贵不少。
这种特殊性也是理所当然的,谭七彩远远地打量了片刻,心想这果然是天子应有的气派,不过那间帐篷只可远观,不仅仅是像谭七彩这样的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连那些尊贵的皇子们要想进去也得通过重重守卫。
拥有这样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虽然拥有了尊贵的身份和享用不尽的财富,但是那些皇子们就连见自己的父亲一面都得经历这一层一层的守卫,皇子们与皇帝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似乎也并不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亲情究竟还剩下多少。
不过这并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情,谭七彩随意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便跟着二皇子的下人们走进自己的小帐篷里。
但是她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衣物以及随身行李。于是她逮了一个路过的随从,问道,“我的行李呢?”
“我也不清楚诶,好像是被人拿到旁边那个帐篷去了。”那人指着不远处的一间更大的帐篷说道。
“哦,谢谢啦。”谭七彩点了点头,来到那间帐篷中,果然在里边的一张床上找到了自己的东西。
可是这间帐篷似乎太华丽了,根本就不像是为下人准备的,反倒像是为妃子小妾之类的人准备的,特别是帐篷里十分女性化的梳妆台,非常显眼。
谭七彩走出门转了几圈,发现各位皇子的主帐篷旁边,都配备着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配置还都挺高端的。
难道真的是为妃子们准备的帐篷?谭七彩这时候才想起来,其他皇子们大多数都带来了自己的配偶,例外的只有二皇子和七皇子。
七皇子那边不带配偶当然是幸之又幸,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而为之,但是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最好的,但是二皇子这边,又是为什么呢?
梁玉与温如卿无论哪一个带出来都是绝对会给二皇子涨面子的,梁玉端庄大方,容貌秀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是古代女性的楷模和典范,而温如卿则是如弱柳扶风,容貌姣好,如一朵纯白的玉兰花,带出来绝对是艳惊四座。
可是二皇子谁都没带……这时候谭七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温如卿的话,“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的人……谭七彩咀嚼着这句话,觉得十分耐人寻味,并且推断现在这个局面的产生,一定也跟这句话有莫大的关系。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
正想着,背后便传来了司空仪的声音,谭七彩急忙转过头,却发现他手里抱着一小坛酒,酒坛子并不是自己常用的那一种。
“我没有告诉你便替你擅自做了决定,真是抱歉。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今晚睡在这里比较合适。”二皇子将酒放在地上,抬头环顾了帐篷之后,继续解释道,“我这次带的女眷并不多,除你之外仅有几个下等丫鬟,你又要专负责酒,跟她们住在一起实在不便。于是我让你住在这个妃子的营帐里边,把那些酒全部交给你管理。”
“啊,好的,没问题。”谭七彩赶紧点头同意,刚刚他说的那一声抱歉简直要把她吓得浑身冒鸡皮疙瘩。
“你喜欢就好,等会儿会有安排下来,你先把酒清点一下。”
“好的!”谭七彩行礼领命。
司空仪朝她微微笑了笑,双眼中似乎有星光闪烁,谭七彩抬起头的时候刚好撞上他的眼神,心脏不禁猛地一跳,赶紧重新低下头。
司空仪面上的笑容更甚,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小坛酒说,“这是我从其他皇子那里顺来的酒,据说是父皇身边最好的酿酒师呕心沥血好几年才酿得,刚刚我尝了一点,剩下的,就全部送你啦。”
“这么好的东西,怎能都给我,等会儿给他们都尝尝。”谭七彩指了指外头的侍卫们笑着说道。
“是不是好东西,你只有尝过了才知道,我只想说,得你,我幸。”说完这句之后,司空仪便背着手,笑着走了。
谭七彩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刚才自己是怎么了……不过,这样平易近人的温柔的二皇子,真的会是像温如卿说的那样吗?
她已经有些混乱了,揉了揉太阳穴恢复了一些清醒之后,立马蹲下来打开酒坛的盖子,仔细研究研究这传说中的好酒。
盖子刚一打开,谭七彩便立刻知道这酒在酿造的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她取来一个小小的酒勺,舀了一小口酒,喝进嘴里。
这酒醇香四溢,但是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首先肯定是蒸馏的问题,因为在这个时代,蒸馏除了她和二狗之外没有其他人会,但是除了蒸馏之外,这酒似乎在发酵的方面也存在着一些问题。
她砸吧砸吧嘴,将含在嘴里的酒吐了出来,心想皇上身边的酿酒师也不过是这样,那自己的酿酒水平在这个时代岂不是达到了国家级?
也就是在她胡思乱想的这个时间里,外边已经开始慢慢地热闹了起来,据说这是往年开始秋猎之前的惯例,要在这宽广的草场上举行一场篝火大会。
月亮已经高高升起,篝火大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有专人来通知了谭七彩,让她派人将酒搬到外边去。
谭七彩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整个篝火大会都用我的酒?”
“是的,姑娘,你赶紧把各种酒跟我介绍一下,我好按照口味来分给众位。”
“好的好的。”谭七彩赶紧点了点头,将所有的酒的种类分开来,按照酒精的度数和酒的特点一一给那人介绍了起来,当介绍到其中一种酒的时候,谭七彩忽然顿了顿。
“怎么了姑娘,这苦艾酒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这酒,七皇子最爱喝了,你可以将这酒给他。”谭七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行为就像是在刻意讨好那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酒适合他,若给其他人喝,是侮辱了酒。
“谢谢姑娘提醒!”那人感激涕零,他正愁不知道七皇子的口味,害怕自己选出来的酒不得冷面皇子的心呢,其他皇子的话也倒好办,可是那个七皇子算是最挑剔的一个,平时面孔又冷冰冰的,一副不讲人情的样子,可吓人了,谭七彩这话可谓是帮了他大忙。
“不客气。”谭七彩微笑着点头。
筹备的工作完成的效率非常高,谭七彩感觉还没过多久,外边空荡荡的草地就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样子,篝火有一人多高,映着整个营地都是温暖的橙色。
人们的心情也被这篝火的气氛给勾了起来,路上所遭遇的疲惫与狼狈都一扫而光,兴奋的心情开始占据主导。
终于,最中间的大帐篷中传出了一些动静,谭七彩这时候已经安排完所有的酒,站在一大摞酒坛子旁边,随时准备为篝火大会添酒。
这时,中间帐篷的帘子被两个小个子男人齐整的拉开,中间走出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外头还套着毛绒绒的丝绸夹袄的老年男子,他面带笑意,脸上的法令纹和鱼尾纹都非常的深,如同被雕刻家深深的雕刻过一样,嘴边有一缕经过精心修饰的小胡子,须发间已经夹杂着一些银色。
皇帝是真的有些老了。
“父皇万安!”
“皇上万岁!”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同时跪了下来,谭七彩只觉得双膝一软,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大家一起跪了下去,一时间草场上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虫鸣声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杂音。
“大家平身吧。”皇帝的声音沧桑而洪亮,具有威严和穿透力,果然是天生的王者。
谭七彩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垂着头安安静静的走到司空仪的旁边,跪着为司空仪斟上酒。
“辛苦你了。”司空仪稍稍转头,面上稍有歉意。
“您别说这样的话,这是我该做的。”谭七彩微微一笑,将酒杯放在他的面前。
篝火大会上,大家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皇帝坐在最高的上座,往下来依次是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等等……篝火则与皇帝距离最远,但是皇帝确实唯一一个面对篝火的。
每位皇子身边都有一位酒侍,可以是皇子们的妃子,可以是侍妾,也可以是单纯的小丫鬟,但各个都是年轻漂亮。
七皇子的座位好巧不巧,刚好与司空仪的位置相对而坐,谭七彩一抬头,一不小心就能看见那张冰块般的脸,视野实在是差的可以。
不过司空云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反倒一副乐于如此的样子,没事儿就抬头看看谭七彩,那眼神就好像谭七彩仅仅是一块普通的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