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累了两天,谭七彩整个人可谓是非常疲惫,那种疲惫包括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夜深了,府里头的声响也渐渐消失,只剩下安静的夜晚,伴随着几声草丛里虫子的叫声。
她躺在软软的床上,身体放松了下来,可是精神却总是莫名有种紧张感。
陌生的天花板——她睁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上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应该是今天白天休息过头了,她心想。
不过心中依然装满了事情,沉甸甸的,比如二狗怎么样了,比如戚凤竹看到自己的信会是什么表现,比如自己在这个新环境里以后该怎么生活……等等,各种问题困扰着她,让她脑袋打结。
于是就这样,她睁着眼睛睡了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坐起身来,穿上衣服坐在床边发呆。
今夜的月色比昨夜好些,淡淡的月光洒在桌上和地上,像是一层轻柔的薄纱,给人心情以平静。但是谭七彩依然平静不下来,坐在床边发呆了半晌,觉得依旧很是躁动,于是推开了房门,将房门轻掩,往后院里头走去。
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睡了,侍卫们都尽职尽责的守着,他们看到谭七彩半夜乱逛都有些惊讶,不过因为竹青事先跟他们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也并未阻拦,反而礼貌的跟她打招呼。
走到后院的门口,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竹青今日弄回来的那些大酒缸,那些酒缸整齐的码放着,在黑夜里看着还是有些吓人。谭七彩绕过了它们,继续往前边走。
前边是她没有去过的地方,是一片小竹林,里边的竹子清瘦雅致,颇有一番情调。夜风轻轻吹过,竹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一阵竹叶的清香拂过鼻尖,很是惬意。
她慢慢的走进竹林,虽觉得环境很好很舒服,却因为衣裳穿少了,浑身有些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穿这么少出来,不怕着凉?”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谭七彩惊得捂住了嘴巴,差点就尖叫了起来。
“谁!”谭七彩警惕的问道,身体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那里好像是竹林中央的一片小小的空地,那里似乎是坐着一个人。这个时候谭七彩才发现,这里的空气中出了竹子的清香味之外,还飘着一股极淡的酒味,她现在才闻出来,那是自己酿的,葡萄酒的味道。
她壮着胆子往前走,穿过竹林,终于步入那一小块空地。
这是一个圆形的区域,中间摆着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放着几张石凳,刚刚说话的人此时就坐在石凳上,端着酒杯朝着自己笑。
竟然是他。
谭七彩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朝他行了个礼,他则是摆了摆手说不必,并示意她在他的面前坐下。
司空仪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袍,与周围的竹子几乎融为一体,像是竹林中的仙人,端着酒杯月下独酌,飘飘若仙。谭七彩一时看的呆了,坐下之后依旧还是盯着他直瞧,直到司空仪轻咳一声,她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睡不着吗?”司空仪抿了一口酒,薄唇泛起淡淡的红色,像是葡萄酒的红润色泽染在了嘴唇上,颜色诱人。谭七彩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眼睛依旧盯着他的嘴唇,然后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坐。”司空仪见她只顾着发呆,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来,别光站着。
谭七彩只好在他对面坐下,坐下之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酒杯。司空仪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杯子,放在她的面前,微笑着看着她,说,“来陪我一起喝。”
“不用了……我……”谭七彩自从知道自己这一世的体质之后便不敢再沾染酒精了,虽然自己以前几乎是个酒鬼,但是穿越之后,几乎等同于是戒了酒。这葡萄酒的度数对于以前的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但是这个身体的话,估摸着一两杯就要醉的不省人事了。
“其实有时候能醉是好事,明日一觉醒来,心情就平和了。”司空仪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给人一种催眠般的效果,谭七彩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就抬手拿起酒杯,让他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红色酒液。
经他这么一说,谭七彩开始渴望那种喝醉眩晕的感觉,渴望很久没有沾过的那种酒精的浓度,浑身血液都沸腾发热的那种炙热感,她举起杯子朝着司空仪笑,然后直接喝了一大口,将酒杯中的酒喝掉了三分之二。
葡萄的果香味充溢口腔,带着一股酒精的醉人香味,好久没有品尝过这样醇香的酒味了,谭七彩整个人都陶醉在其中,一口酒品了好半天才咽下去,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许多。
胃里是淡淡的酒精灼烧感,热乎乎的,仿佛酒精沿着血管不断延伸至身体各处,不一会儿谭七彩便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有什么心事,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司空仪声音轻柔的问道。
“不用,都是些小事。”谭七彩带着醉意微微一笑,脸蛋开始泛红,“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还有竹青,你们……真是好人。”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没有你,我去哪喝这么好的酒?”司空仪品了一口酒,微笑道,“你愿意留下来,我便觉得是三生有幸了。”
听了司空仪的话,谭七彩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身为皇子,能够如此有礼,不管是对谁,贫民百姓也好,自己这种酿酒的姑娘也好,竹青这种贴身仆人也好,不管是谁,他都能以礼相待完全没有架子,真的是太难得了。
“好在玉儿和如卿她们也非常喜欢你,以后你就把她们当姐姐,好好相处吧。”司空仪状似随意的说道。
当成姐姐?谭七彩脑子开始发热,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些,身上的热度已经让她有些受不了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有些烫手。
“你跟竹青关系好些,平日里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他,或者来告诉我。”司空仪帮她倒满了酒,与她对饮。
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旁边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星子,竹林中微风拂过,清新宜人。
但是谭七彩喝下了那杯酒之后,便已经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叹了口气,干脆伸手抓过酒壶自斟自饮,直接喝了两大杯下肚,任酒精在自己的血液里横冲直撞,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
司空仪发觉了她有些不对劲,仔细看了看她,发觉她的脸已经变成了桃红色,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开始迷离起来。
“你不会是醉了吧!”司空仪惊讶的看着她,不相信在眼前发生的事实,他见过容易醉的,却没见过这么容易醉的!这才喝了两杯而已,就能醉成这样的,他从出生到现在还只能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酿酒的,司空仪觉得世界观都有些颠覆。
谭七彩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头脑的眩晕感十分强烈,以前她几乎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因为很少会喝醉……如今醉成这样,她竟然有种痛快感,看着司空仪模糊不清的担心表情,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便趴在了石桌上,彻底的昏睡过去。
司空仪看了看她的手,也是泛起一片桃红色,像是体质的问题,导致的不能喝酒。
他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可能是由于酒的原因,谭七彩的身体十分温暖,司空仪近距离的端详着她的脸,见她沉沉的睡着,呼吸平稳,睫毛时不时微微的颤动,像是梦见了什么。
他嘴角上不由得挂上了浅笑。
第二日,日上三竿,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谭七彩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猛地坐起来,头脑一阵发晕。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谭七彩窘的无以复加,特别是最后一段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自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天晚上那一身。应该是司空仪让人把自己弄回来的吧……谭七彩脸一红,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本来吧,人家在哪儿喝酒喝得好好地,结果自己突然闯了进去,还跟他一起喝,还喝得不省人事,反倒要麻烦他把自己弄回来……
她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心说真是丢死人了。
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小丫鬟的敲门声,“谭姑娘,谭姑娘您醒了吗?”
谭七彩赶紧应了一声,起床开门。
门外站着的似乎是梁氏的贴身丫头,见谭七彩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说,“谭姑娘先洗漱吃早点吧,吃完之后麻烦去主子那儿一趟,主子有事儿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