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儿。”姜小遥极力否认，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胡嬷嬷慈爱地笑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小侯爷年纪还轻，不懂得，老夫人定然老早就想好了，为您打算着呢，肯定不会让您一辈子孤苦无依。”
姜小遥还是摇头：“表哥是因为科考，才入京，暂住在我们府里，不是……”
不是要给她做童养夫的啊。
再说，表哥年纪也不小了，就算真的要养，也不会这个年纪，对不对？
胡嬷嬷认真点头：“这么说就更没错了，小侯爷是老夫人的掌中宝，老夫人肯定也不愿意小侯爷嫁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这位柳公子学问好，说不得能入仕，混个一官半职，最重要的是，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无父无母，这样的读书人，实在太适合做上门女婿了。”
胡嬷嬷兴致勃勃地问姜小遥：“小侯爷听说过没有，每次放榜的时候，都有好多人家去相看，若是见着有那名次好，模样又长得好，没有婚配的士子，就会立即为自家姑娘定下来，做上门女婿。”
“现下这位柳公子还未科举，老夫人目光长远，一早就让他在侯府小住，还不是想要早早地拿住了人，不让他被旁人定去吗？”胡嬷嬷一边说，一边赞叹：“老夫人待您，那真是没得说了，老奴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想来这位柳公子应该是个干净温良之辈。”
姜小遥被胡嬷嬷这一堆堆的话砸下来，蒙了半晌，仍旧摇头：“不会，我是肃顺候，不可能嫁人。”
“可以让您生的儿子做小世子啊。”胡嬷嬷理所应当地说道：“总比从族里过继一个人做侯爷的强，是不是？”
姜小遥认真地想了想，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但我不会跟表哥生小世子。表哥要做官，怎么能做上门女婿？”
胡嬷嬷看着姜小遥懵懂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家人，好拿捏嘛？这些科举士子里头，哪一个不是家族里费劲心力供出一个来，自然是不会轻易做上门女婿的，柳公子却不一样，他原就没有家了。”
“小侯爷若不信，只管回去问问老夫人，一问便知。”胡嬷嬷道。
姜小遥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怎么也不太相信，待回了肃顺侯府老夫人那，也没容她开口询问。
因为柳毅然正在老夫人院子里。
“小遥，你回来的正好。”老夫人冲她招招手，让她挨着自己在罗汉榻上落座：“你表哥刚刚差一点丢了命。”
“我听说了。”姜小遥看向柳毅然，“表哥没事吧？”
柳毅然神色有些疲惫，整个人看起来蔫巴巴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他摇摇头：“我给侯府添了麻烦，对不住。”
“一家人，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别说那样生份的话。”老夫人安抚他道：“这原也不是你控制的了的，谁能想到，蔡家的人，就在门口守着，等着你回来呢，要不是你那个大哥……”
老夫人说到这儿又住了嘴。
那个老大也不是个好的，若不是他害死了老二，也就没有这事儿了。
柳毅然垂头丧气道：“大哥一路上对我们兄弟那么好，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大哥害死了二哥。我现在也不敢相信。”
“事已至此，再想也无益，你那大哥害死了蔡公子，蔡家的人又一刀捅了你大哥，也算是清了账。”老夫人劝他：“倒是你，别为着这事儿耽误了科举。”
柳毅然连连点头：“老夫人放心，大哥临死的时候说了，我身上背负着大哥和二哥的科考之心，无论如何也要考上。”
老夫人微微颔首，放下些心来，又看了眼柳毅然的脚，道：“你这伤还得好生养着，早早去歇着，有什么事，让芸娘过来跟我说。都是一家子人，千万别客套，只当这是在自家住着。”
老夫人几次三番说着，是一家子人，若是寻常，姜小遥定然不往心里去，可这会儿因为先前胡嬷嬷的话，她心里就像是埋了一根刺，老夫人提一回，她这根刺就扎得深上两分。
姜小遥低垂着头没说话，芸娘便跟着柳毅然去了。
芸娘是姜小遥的乳娘，从前一直跟在姜小遥身边，姜小遥去刑部当差之后，便到老夫人跟前伺候着，如今去伺候柳毅然，老夫人的心思，姜小遥不问，也清楚了。
老夫人发现姜小遥身后跟着一个嬷嬷，纳闷地问道：“这是？”
姜小遥一怔，呆呆地“啊”了一声：“忘了跟祖母说，这是胡嬷嬷，我从齐府带回来的，胡嬷嬷酿酒手艺绝佳，回头祖母尝尝胡嬷嬷酿的酒，喝完定能一觉到天明，绝不会夜不能寐了。”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胡嬷嬷一眼，“你从齐府带回来的？”
肃顺侯府如今拢共不过这么几个人，先前打发了不少仆妇，即便是要采买新人，也该找那年纪小些，能做些活计的。
倒也不是说这位胡嬷嬷不能干，但肯定是不如那些个年轻力壮的。
姜小遥抿了抿唇，见着左右无人，才细声细气地说道：“是我在齐府贪杯，喝了嬷嬷酿的酒，一睡不醒，裹……裹胸布，被胡嬷嬷瞧见了。正好齐府也要发卖下人，我就把胡嬷嬷带回来了。”
老夫人面上波澜不惊，齐麟早就知道了，也不怕在齐府露陷，因而老夫人一点儿也不着急：“你呀，还是这么的没戒心。”
在齐府都住了三天两夜了，竟然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这让老夫人心里有些堵。
不过，看样子，那齐麟也是有心的。
他自己忙于朝事，无暇分身，又担心府里的柳毅然，所以派了一个老嬷嬷过来监工？
胡嬷嬷上前见了一礼，“小侯爷已经极小心，若不是老奴正好给小侯爷掖被角，也发现不了，不过小侯爷日后出出进进的场合极多，身边跟着个人，总是没错的，老奴定然会好生服侍小侯爷，老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齐麟派来的人，总不会害姜小遥。
老夫人对这个没什么不放心的，另外胡嬷嬷出身齐府，于官宦之间的规矩礼仪，也能帮衬姜小遥一二。
齐麟不会轻易让姜小遥露了馅，日后姜小遥就算是离府，老夫人也不用一颗心悬着了。
“你来的正好，芸娘在表公子的院子里，小侯爷跟前正是用人的时候。”老夫人从身边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份单子来，递给姜小遥：“听说白啸的案子结了，胡家也定罪了。”
姜小遥接过来一瞧，这是一份礼单，是之前他们试探胡家的时候，胡管家带来的那一份。
姜小遥点了点头：“胡家只胡老爷一个人被定了罪，丢了皇商的生意。”
老夫人点了点头：“既是他们府里还有人，就送一份价值相当的礼单回去，遇着这样的事情，他们胡家现在必定艰难，当初他们送礼单来的时候，也算是诚心，咱们不占他们便宜。”
姜小遥应下，将礼单交给胡嬷嬷。
狐狸精可没想到，她还真要干这种后宅的活计，当然这样的事儿也难不倒她。
胡嬷嬷伸手接过，老夫人直接点了旁边稍间的书案：“书案左侧有咱们库里盘点清单，现下就去挑吧。”
胡嬷嬷就这么走马上任了。
老夫人瞧了胡嬷嬷一眼，见她当真一板一眼地在写礼单，微微颔首，迟疑了下，又与姜小遥说起柳毅然来。
“你表哥今年刑太岁，才开年，就遇着这样的事情，我想着得空的时候，咱们去庙里拜一拜，祈求你表哥今年能高中，你三妹妹能有一份好姻缘。”老夫人想借着去庙里的事情，让姜小遥和柳毅然在一块试试看。
万一瞧对眼了呢。
老夫人知道齐麟立刻帮着姜小遥搬院子的事儿，是想要将柳毅然与姜小遥分开。
但老夫人心里另有主意。
倒也不是她不喜欢齐麟这个人。
而是姜小遥若当真想要同齐麟在一处的话，这条路太难走。
老夫人年纪大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不顺遂，心里头多少还是求稳。
她还照着她想的这条路走，齐麟若是有本事，自拐了小遥去，她不阻拦。
但这不是，拐走了三天两夜，也没如何吗？
齐麟等得，熬得，还有个郡主在，怎么也不吃亏。
她的小遥可等不得，熬不得。
如今已经十六了啊。
再说，老夫人听闻，青苒郡主接连三日去了齐府。
现下满京城都知道，青苒郡主要同齐麟定亲的事。
这门亲事，是宫里头做主，老夫人只怕，就是齐麟自己，也没办法改变。
老夫人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祖母也好阵子没出府了，正好……出京去瞧瞧你大姐姐。”老夫人长叹口气，白啸的案子一了，该送姜静离京了。
姜小遥想了想，她承继侯爵之位，就不用去刑部当差，在府里也没多少事情，倒是随时有功夫，便点头道：“都依着祖母安排。”
老夫人看了眼稍间里的胡嬷嬷，道：“到时候芸娘几个都别带了，咱们四个正好一辆马车，带个赶车的，也就是了。”
胡嬷嬷转了转狐狸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