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遥自从那次吃醉酒，“吧唧”亲了齐麟一口以后，再也没敢再吃酒。
听着“酒”这个字，就下意识地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
仆妇颇为诧异地问：“怎么？小侯爷不会喝酒？”
姜小遥又摇头，微微抿着唇，沉默了一下下道：“我吃醉了酒，容易闹事，我还要核算账目，吃醉了，就不清醒，没办法干活啦。”
“嗐，老奴以为还以为小侯爷是滴酒不沾呢。”仆妇将酒壶往紫檀木圆桌上一摆，先给姜小遥斟了一杯：“只要小侯爷能喝一点就成，这个酒，不是外头卖的那种，是老奴亲手酿的果子酒，用新鲜杨梅酿制，不上头。”
仆妇用的是天青釉的小酒盅，斟上红泠泠的果子酒，看着好看极了。
“这个啊，也不能说是酒，老奴祖宅里，是用这个当药，府里有人闹肚子，就喝上两盅，不用吃药，即刻就好。”仆妇将那酒盅往姜小遥跟前推了推：“小侯爷抿一小口，若是觉得有酒味，那就是老奴手艺不精，老奴绝不强让您喝。”
仆妇话说到这步田地，又眼巴巴地盯着姜小遥。
姜小遥被仆妇殷切的目光盯着，轻轻地舔了一下唇角，端起酒盅来，先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果然一点儿酒味都没有，是杨梅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试探着抿了一小口，感觉像是在抿杨梅汁。
姜小遥自来爱喝酸酸的，做汤的时候，格外喜欢酸梅汤，这仆妇端来的果子酒，比酸梅汤醇厚些，喝起来更绵密。
姜小遥瞬间笑得特别甜，眉眼弯弯地成了小月牙：“真的没有一点酒香。”
仆妇亲切慈爱地笑了：“老奴就说，这个温了就是驱寒，不会让人酒醉，强身健体。”
仆妇说到“强身健体”四个字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齐麟。
她用了这一日一~夜的功夫，把前头这根弦都上好了，这会儿酒水做箭，就等着今儿个夜里中靶。
这火候足足的。
仆妇瞥眼见姜小遥一口喝了那杨梅酒，嫌弃酒盅小似的抿了抿嘴，便笑着说道：“这就是杨梅汁，老奴自己酿的，不比外头手艺，还怕小侯爷喝不惯，既是小侯爷爱喝，老奴直接给小侯爷盛一碗来。”
姜小遥摇了摇头：“不用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小侯爷不嫌弃老奴手艺就成，老奴见着有人爱喝，心里头高兴。”仆妇说着扭身出去，没一会儿就端回来一个可以埋进姜小遥脸的大海碗来。
姜小遥看着那碗都愣住了。
仆妇乐呵呵的：“小侯爷别忧心，喝不完就剩下，咱们府里人都嫌这酒没滋味，不爱喝，放也要放坏了，小侯爷能喝多少是多少。”
姜小遥不是个爱浪费的，听仆妇这么说，抱着大海碗喝，还要安抚她：“嬷嬷放心，我都能喝完，喝不完就放在这儿，还省了茶水。”
仆妇得意地看了齐麟一眼，又递给齐麟一壶酒，冲他眨了眨眼道：“您喝这个。这个酒大人可千万少喝一点，您喝一盅还好，若是再来一盅，那就要睡得人事不知，一觉到天明了。昨儿个夜里就是小侯爷忙了一晚，您可不能再让小侯爷自己忙了。”
齐麟无言地看了那仆妇一眼。
仆妇笑成了一朵菊花：“这晚膳就放这儿，老奴明儿个一早再收，免得老奴打扰大人与小侯爷。”
“打扰”这两个字，在齐麟心里过了一遭，像是从糖汁里滚过，从头到尾都是甜滋滋的。
齐麟矜持地冲仆妇点了点头，随手甩了祥瑞之气给她。
这个狐狸精，可比老狐狸有用多了。
兢兢业业做首辅，为大肃朝政做出巨大贡献的老狐狸精，在遥远的北方打了个喷嚏。
嗐，没了祥瑞之气，吹个风就是风寒。
“仆妇”美滋滋地退了出去，顺带手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神兽的洞房之夜，那必然是天雷地火，动静非凡！
齐麟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姜小遥好奇地上前闻了闻，特别浓郁的酒香。
她鼻子皱了皱，老实巴交地喝自己的“杨梅汁”。
“多吃些东西，别只喝那个，一会儿只喝一个水饱，晚上没人给你做吃食。”齐麟给姜小遥夹了一个肉丝卷。
姜小遥笑得甜甜软软的：“我会做的呀，若是你半夜饿了，我做给你吃。”
齐麟勉强弯了一下唇角，他很希望跟小貅过这样的日子，可以有很多个半夜，但……
姜小遥身后仍旧是七朵祥云。
他从前见到有两朵，都高兴至极，如今这七朵始终不增，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小貅心里，总是差着一些的？
齐麟端起酒盅，抬手喝了。
姜小遥看着齐麟手中空空的酒盅，眼睛眨了眨。
刚刚那嬷嬷说的话，她听到了。
齐麟只能喝这一盅酒。
她以为齐麟会慢慢喝。
没想到齐麟一口就喝掉了。
姜小遥犹豫了下，抬眼看齐麟。
一盅酒下肚，齐麟才知，这酒不是凡间的酒，他几乎是瞬间变得醉眼朦胧。
他伸出指尖，按揉了下太阳穴，见姜小遥眼巴巴地盯着他瞧，便眉眼温煦地问道：“小貅，你将来想要同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
“诶？”姜小遥缓缓地眨了眨眼，她吃的酒比齐麟多得多，动作也变得慢吞吞起来。
姜小遥撑着头沉默。
因为齐麟这句话，勾起了她之前的愁绪。八壹中文網
“我~呀~”姜小遥撑不住醉酒后沉重的小脑袋，顺着胳膊滑落下去，趴在桌上，看着对面的齐麟。
齐麟这会儿穿的是那件郡主“裁制”的外衫，是清爽的天青色，看起来干净又柔·软，整个人褪~去了首辅的那层威严，仿佛带了一层柔光，蕴着书卷气。
这件外衫一看就是郡主才会选的，郡主还未出孝，一身白衣如雪。
姜小遥又想起那嬷嬷说的，齐麟与青苒郡主是一对璧人的话来，再看这衣裳，可不就是配套的么。
姜小遥垂下眼帘，声音小小地说道：“我、不知道。“
姜小遥现在根本顾不上想自己，她问：“你是不是要娶青苒郡主了啊？”
齐麟摩挲着天青釉酒盅，没有正面作答：“宫里有意撮合我与青苒郡主。”
姜小遥软软地“哦”了一声：“说起来你和青苒郡主真的很有缘分，你记不记得，从前在刑部的时候，有一次我挑门当户对的姑娘，指了青苒郡主的画像给你？我当时就说，只有郡主那般女子，才配得上你。”
门当户对。
齐麟不喜欢这四个字。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小遥，没说话。
姜小遥受不住齐麟那样的眼神，没办法与齐麟对视，看上两眼，就心里酸涩的厉害。
姜小遥耷拉下脑袋来，开始说公事转移话题：“我算了一大半，应该今晚就能算好了，胡家应该没说谎，他们没贪墨户部的银子，这下白啸的案子该能了结了吧？”
齐麟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
姜小遥觉得舌头都是苦涩的，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又埋头喝了两口果子酒，舔了舔唇~瓣说道：“白啸的事情了结，我去见大姐姐，大姐姐也能放心地离京了。”
姜小遥小口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大姐姐这一走，许是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若是想见，你可以出京去。”在京城里见不得，在京城外，另有一番天地。
姜小遥呐呐地应了一声。
她凡间的思维根深蒂固，姜静这一走，肯定近不了，山高路远，一来一回说不得要用大半年之久，若是遇着冬日里，大雪封山，冰河封路……
老夫人年纪大了，姜小遥如何也要顾念祖母身体，这一别，怕就是永恒。
姜小遥想着姜静，又看了眼齐麟。
忍了忍，没忍住。
又拐回到郡主身上。
“你若是同青苒郡主在一起，会很快的吧。”姜小遥觉得有点热，她吐了下小舌头，红润润的，“应该不会让郡主守孝三年，毕竟安王府只剩下郡主一个人了，那宫里就会安排在百日内大婚……”
“百日，已经过了一半了。”姜小遥喃喃自语，又幽幽地看了齐麟一眼。
大姐姐马上就会离开，齐麟也要大婚了。
都要走了啊……
齐麟看着蔫哒哒的姜小遥，克制着说道：“若你觉得郡主不好，我会去同宫里说，不娶郡主……”
“郡主怎么会不好呢？”姜小遥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点酒气，掰着手指头给他数：“长得那么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似的，话不多，却知礼识礼，一点儿也不会吵到你，而且她知书达理，还会亲手给你做衣裳，真正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姜小遥越说心里越酸涩：“多好呀……”
比她好太多了。
她哪里也比不过。
“在我心里，谁也不及你。”齐麟看着趴在桌上，软趴趴的姜小遥，她的两颊有一点点红，吃醉了酒，没有刻意装出低沉的嗓音来，有着平日里没有的娇憨绵软。
姜小遥根本没听到，还在“叭叭”地说着：“你看郡主给你做的里衣，都能那么合适，不用量身，她抱一抱就知道尺寸，好厉害呀，我抱一抱，什么都量不出来~”
齐麟微微挑了挑眉，略微提高了一点音调：“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