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齐麟在搞对象的运势上头，差了些，又可能是他的运势不及小貔貅的厉害，总归他这次的算盘再次落了空。
姜小遥这厢陈情书刚刚写好，墨迹还未干，就听得外头大门被拍的“咚咚”作响。
院子就那么大，正房厢房都听得真真的。
玄龟三人都走了出来，除了十二生肖，旁人找不到这里来，十二生肖最是知道玄龟和齐麟的性子，若不是什么急事，也不敢寻来。
总归，就是出事了。
来的人是午马，几乎是飞过来的。
齐麟冷着一张脸问：“出什么事儿了？”
午马先看了眼姜小遥，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竟是白啸熬不住了，要认罪，这大年节下的，玄龟肯定是不会为着这么个案子返回刑部去的，是以白啸就提出，想要直接跟大理寺卿交代。
大理寺卿原本也懒得干活，但白啸这案子不是小事，那牵扯的是王爷，整个朝堂上都盯着这案子呢，他没玄龟那么大胆量，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于是不情不愿地应下来。
巳蛇将人押去的大理寺，原还想着，将人送过去，白啸招了供，这事儿也就算是彻底的了了，哪儿成想，这就出了事！
白啸到大理寺，第一句话便说，他不是主谋，主谋是姜小遥的妹妹姜蕊。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刑部大理寺都甭想好好过年了。
这事儿牵扯到姜小遥，十二生肖不敢怠慢，立刻就遣了午马过来。
姜小遥都听愣住了：“主谋怎么可能是我三妹妹呢？”
这怎么说也说不通的呀。
“我三妹妹为什么要害安王爷？王爷在，我大姐姐才能是王妃。”甭管是庶妃也好，正妃也好，都是依附着安王爷存在的。
姜蕊原就是靠着姜静的身份，才争取来的镇远伯府的婚事。
齐麟也皱眉，声音沉静：“肃顺侯府的三姑娘纵然有理由要害安王，但也绝对不会诬陷到静庶妃身上，这于理不合。”
“这个……那个……白啸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这个牵扯的就有点……大理寺卿不敢擅专，已经报到宫里去了，就怕……这次不只是肃顺侯府的三姑娘，连静庶妃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午马说的隐晦，当着姜小遥的面，话都不敢说全：“你们回京去，就知道了。”
玄龟心里老大不乐意，但他最是精通人情世故，一听午马这话音，就知道不对了，再联想自己之前所见所闻，大概猜到了些。
齐麟很不喜欢午马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但见午马频频冲他眨眼睛，于是就用心语过问了句。
姜小遥去外头牵马的功夫，午马将事情也跟他说明白了。
这事情从头到尾，按着白啸的说法捋一遍，是这样发生的：
起先，是安王爷和白啸同住在驿站，白明娇被人勒死，伪装成自裁，安王爷诬陷是白啸为了家产所为，用这件事情威胁白啸，让白啸为他效命。
白啸被莫名其妙地诬陷一个罪名，本就憋屈，又知晓了安王爷想谋反，那是要命的事儿，白啸并不喜欢做安王的傀儡，一直想着要如何去皇上面前自证清白。
就在这个时候，姜蕊找到了他，想让他帮忙，毒害安王。姜蕊当时说的是，安王爷对静庶妃不好，对静庶妃非打即骂，静庶妃要被安王爷打死了。
白啸当时敷衍了过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姜蕊再怎么跟其大姐姐亲近，也不至于就想到这么狠毒的办法。
于是白啸暗中留意了下，正巧当时他频繁与安王府的人接触，然后他就发现了姜蕊定要他毒害安王的原因。
因为……静庶妃与安王府的小郡王贺扬有染。
安王爷知道了这件事情，非但不同意将静庶妃提为正妃，还想要静庶妃的性命。
白啸斟酌良久，同意了姜蕊所言，一则他不想要受安王爷摆布，二则，一旦静庶妃不守妇道这件事情传扬开来，不止是静庶妃，他的未婚妻姜蕊也会因此声名狼藉。
他已经同姜蕊议亲，他的夫人有那样一个名声，他又能落得什么好？
而且这门亲事是在礼部过了明路的，不是他想退就能退掉的。
但白啸比姜蕊想得更深一些，他将这件毒害的事儿，推到了静庶妃身上，希望静庶妃跟随着安王爷一道步入黄泉。
如此一来，才算是稳妥。
不然安王爷死了，静庶妃却活得好好的，岂不是要继续与小郡王贺扬有收尾？
那么他和姜蕊仍旧要提心吊胆的活着。
玄龟听了前因后果，都恨不能给白啸拍案叫绝：“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什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的那个，这刑部大牢真是个好地方，没住几天，竟然让他编出这么一个条理分明的故事来。连白明娇的死都给推掉了，还说安王诬陷他，既然他那么清白，怎么才被安王要挟的时候，不立刻去敲鸣冤鼓？不去给安王爷告状，却暗搓搓地要了他的命。”
齐麟捏了捏眉心：“这事即便是这么说，他的罪责也推脱不得，毒药是他给了英子的，整个事情都是他谋划，凡人不是都有些……男子的担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还把肃顺侯府的三姑娘拖下水？”
这里是解释不通的地方，也是堂上问案的时候，可以抓住的破绽。
午马想了想：“白啸当时跟大理寺卿说，他本来是想着，他出了事，静庶妃却无碍，静庶妃还是跟着小郡王的，说不得将来这日子比从前安王爷活着的时候，还要自在，他一直扛着不说，是等着肃顺侯府的三姑娘去救他。”
玄龟在旁“啧啧”两声：“真是人才！”
齐麟轻轻地抚了抚马儿的鬃毛，看着姜小遥焦急地御马向他这边来：“所以，白啸是听说肃顺侯府的三姑娘非但没有想要助他出大牢的意思，还预备要退婚，另外议亲，所以急了。”
午马点了点头。
姜小遥打马过来，冲齐麟三人点了点头，一行四人连夜回京。
姜小遥想要去大理寺见白啸，却被齐麟给拦了，他垂下眼，低声跟姜小遥说了几句：“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大姐姐那里，白啸陈述案情的时候，身边有许多的人，除了刑部，大理寺的人外，还有皇族中人。”
“我大姐姐不是那样的人，白啸他……他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我三妹妹那会儿跟他走动，是为了和他退亲，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姜小遥气急了，整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玄龟在旁嘬了嘬牙豁子，安抚地说了句：“小姜啊，这个事，不好说。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信那些个真话，他们就乐意信自己相信的，更何况是这种艳俗的事儿？”
玄龟叹口气，觉得他真该算算肃顺侯府那个大姑娘的寿元，怎么这么多灾多难的呢？
“你大姐姐这件事甭管是真是假，静庶妃都不能活着了。”玄龟给了姜小遥结论。
“为什么？！”姜小遥问出声，又顿住。
玄龟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懂了，轻拍了下她的后背，以作安抚，又低声跟她说了两句。
姜小遥瞪大了琉璃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听大人的，这就去找我大姐姐。”
玄龟颔首，有不放心道：“明个儿天一亮，就会有人去安王府找你大姐姐了。”
姜小遥沉默了下，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姜小遥打马离开，玄龟又看向齐麟。
这一路上，齐麟都没露出个好脸来：“怎么着，崽儿啊，你预备怎么处置白啸这个混账啊？”
“我亲自去会会他。”齐麟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大理寺。
因为姜小遥在刑部当差，这事儿又牵扯到肃顺侯府，白啸一喊冤，大理寺卿没辙，将人留在了大理寺的监牢里。
白啸见到齐麟，往他身后看了看，依旧懒洋洋地坐在石板床上，笑容阴鸷：“我猜着是肃顺侯府的那个小公子先来，不想竟然是首辅大人，真是让白某受宠若惊。”
从前姜小遥对白啸的评价是斯文憨厚。
白啸在刑部做了一阵子牢，又到了大理寺，这人身上的肉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憨厚的外表被撕了去，只剩下·阴毒。
“我不会让他来见你。”齐麟站在牢外，一身玄黑大氅，衬得他像是阴司来使，让人不寒而栗。
白啸却是突然笑了：“从前我许是还会被首辅大人这身气势压迫，但如今么……我怕什么？”
白啸歪着头，噙着笑看向齐麟：“怎么？喜欢肃顺侯府的那个小公子？你们这些人可真是让人恶心，你也好，静庶妃也罢，你们这样的人都能活着，凭什么我就要死？我不过就是为民除害罢了！我凭什么要死！”
“为民除害？”齐麟眯了眯眼：“凭你也配？”
“我不配？”白啸哈哈大笑起来：“难道喜欢小倌的首辅大人就配了？”
“我配不配都不打紧，我死不死都不是什么大事。”白啸露出一截黄牙，笑嘻嘻地说道：“不是没人来救我么？那我就拖了人一道陪我下黄泉，我这条路上，才不会寂寞。”
齐麟一甩袖子，白啸像是被一阵风卷起来，从石板床上摔落，撞到牢门上。
白啸唇角带了血，仍旧在笑：“想救她们？那你得连我一块救。我想不出来，如何脱身，如何脱罪，索性就由你们来想，我若是出不去，那姜蕊就是主谋，我死，她只会比我死的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