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笃定本宫会来?”
身后响起声音的时候,锦灯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转身,动作表情都很到位,自我感觉很良好。
“不,我只是现在心情很好。”
而且,很有干劲,和勇气。这些都是刘浙给的。
锦灯没有说出的话,却从眉眼里透露着,像是一朵被滋润的花,风情无限,格外妖娆。
这样的她,很刺眼。
站在她对面的人愤恨的想着,打心底里想要破坏掉,嘴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来这的?”
“贤妃娘娘,我的时间不多,要是等会皇上来找我……”锦灯停顿了下,又似很懊恼的样子,“你到底怎么要挟折腾了笋丝,我就不计较了,至于,我怎么知道来这里,你以为我很笨么?”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贤妃真的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转而又想到,的确很容易猜到。
下午锦灯让笋丝准备烧水,她想要洗澡,却被告知,浴桶坏了。于是,笋丝就去找新的浴桶了,这么一件小事,却暗含很大的问题。
锦灯稍一动脑子就能明白,但是她下午窝在长榻里没有出门。彼时恹恹的没有力气,与现在这个充满活力的样子,迥然不同。
“很好,不枉费本宫处心积虑的盯着你。”贤妃穿了一身较之往常要素净点的衣裳,但比起锦灯的朴素,仍然显得华贵。
宽大拖曳的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相映衬,领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很精致的绣功,浅粉色披风披在肩上,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花,与里面的白色底衬交相辉映。
锦灯细看了两眼,记忆里贤妃从来都是个着装要求很高的女人,就如她的妆一样,精致,高贵。
这样的人,往往心气很高,传闻说贤妃很清高,与何贵人那种天生的冷傲性子不同,而是后天的修养,骨子一样很厌恶世俗的东西,但是锦灯能接受何贵人的性子,却甚是不喜贤妃这做派,装的太真,倒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了。
“直说吧。”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锦灯之前还有些犹豫,可是想着刘浙,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能把事情弄清楚了,就不会有疙瘩,她不想再因为以前的事情而与刘浙闹不愉快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娘娘,人家是宫女呢。这说话的态度,真是学着刘浙命令人呢,贤妃暗咄了口气,甚是不满,脸色也就不好看了。
“自沈氏被废,朝中大臣纷纷上折子,参奏立本宫为后,这件事一直被刘浙拖着,本宫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不立后?”
闻言,锦灯神色微变,原来是这个原因……
贤妃边说边走近,“你可知道为什么?”
锦灯眨了眨眼,没有答话,心里却有些堵。
“不要做宫女了,好不好……”
他那样突然说的话竟是有深意的,白日里自己不仅没有体会,还跟他闹……锦灯一时间嘴里还有些泛酸,又有些甜的。
这就是被宠的滋味?
“本宫揣摩了很久,发现了个很让人心惊的答案。”
“什么?”
锦灯脱口而出的追问,让贤妃终于找到掌控局面的感觉,不然一直说,对方都淡定的没反应,会让她很挫败。
所以,她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来那个答案。
话题一拐,贤妃冷笑道:“我们来比做个交换如何,你若能说服皇上立本宫为后,本宫便告诉你……”故意停顿了下,看着锦灯虽然面色没有异常,眼睛却发亮的样子,知道已经牵动了她的心思,“关于你可能被蒙蔽的身世的真相!”
这一句又一句的都是吊人胃口的话,锦灯不喜欢被人牵着走,所以贤妃可谓是成功的让她不痛快了。
“你看着沈氏被废的下场了,还想着往那个位置上爬?”
提到沈氏,心里到底是有些介怀,不论是这个人,还只是‘沈氏’这个代表了两代皇后的名称。
前皇后沈氏,与现废后沈氏,一个个的都曾‘厚待’过她。
“哼,笑话,本宫怎会与她一般愚不可及。”贤妃像是觉得被侮辱了一样,怒哼了声。
“你知道,失而复得一定比一直拥有要美好,同样,若是你爬上去了再掉下来,恐怕说一句粉身碎骨也不为过。”锦灯说完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竟然苦口婆心的劝解?是打心底里不想她成为皇后,还是不想任何人再成为他的皇后呢。
一丝不可预见的念头偷偷滋生了。若是成为他的皇后,在万众瞩目之下,与他并肩而立,那该是何等了荣光!
曾经还是小灯笼的时候,穿着破落的粗布灰衫,站在莲都宫里仰望过长兴宫的玉石宫阶,彼时只觉得遥不可及,尊贵无比。
如今,她能抱着燕宁王朝最尊贵的男人,她拥有着他的爱……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荣光,一种无人企及的美好和幸福。
“你什么意思?”贤妃怒了,“若是不肯应了,便直说,没有你,本宫照样能坐上那个位置!”
精致的妆容被浴池里的热气一熏,开始化开脂粉,画的细长的眉也稍稍晕开了。顿时,锦灯看的暗笑,不知为何,很想看着这个人生气,出丑。当然她也绝不会承认是因为贤妃是唯一一个在刘浙身边留了长达六年的女人,自刘浙登基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固若金汤的地位。
女人的天性是嫉妒,锦灯虽然还不至于去嫉妒她,却不能否认,不喜欢这个人。若真是不介意,那只能说还不够爱了,不然怎么容的下,别的女人在心爱的人身边长达六年而无动于衷?
“既然不需要我,今晚我是不是不该来?”
说好不激怒她,可是,锦灯叹息,这人好话不听,只能刺激了。不然,再说下去天亮了也听不到想听的话。
果然,贤妃气的脸发红了,眼里涌现深深的恨意。这个眼神,锦灯记得。那是被她关在暗牢里就见识过了。看着她,又不像是看她,但是锦灯可以肯定,一定是与自己有关。
“你这个贱种!”
脱口而出的怒骂,顿时让锦灯变了脸色。她拢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握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这句话,贤妃不是第一次骂,而锦灯不是第二次听。当初在莲都宫,莲水当着莲月的面就骂过她,用的也是这句话。
锦灯咬着唇让自己镇定,她想不透为何用这个词,让人难堪的词。就算她不是云和帝的女儿,不是高贵的公主,而是一个宫廷画师与妃子私生的,也不该这么重的词语!
“你可知道,你也不一定真的只是姓楼呢,或许还姓林?木?柳?”贤妃每说一句,就能看见对方脸色惨白一分,当下就有种说不出的愉快,勾着唇冷笑,看着她的眼神,是赤裸裸的鄙夷与不屑。
“当初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被送进宫之前就被人拐卖进过勾栏院,后来在宫里竟然装贞洁烈女,死不侍寝?最后呢,被最至亲的人下了药……”
“住口!”
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锦灯浑身哆嗦,咬的下唇都渗出血丝了。
“呵呵,这就受不了?本宫偏要说,明明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还敢说什么清高冷艳,赖上无辜的宫廷画师,连累楼氏上百人丧命!最可怜的是那个画师,明明那晚也被人下了药,却是跟一个宫女在一块,多么好的算计,你知道是谁的主意么?”
终于逼近了锦灯跟前,贤妃恨不得能掐死她,但是,她不会,这样太简单的了结,不够她泄愤。
“呵呵,你知道的吧,那你猜的到,那个画师死的多惨么?而那个下贱的女人……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爱的人为何变心,为何悄无声息的死了,不过一年时间,就转投他人怀抱,还有个最受宠的女儿,最好笑的是,她还好意思幸福?”冷笑了几声,又恐锦灯接受的太顺畅,继续说道,“她当然幸福不了,那样惹人眼红的宠爱,怎么可能在这个噬心腐骨的后宫里长久,给她下毒的人比比皆是,最狠的莫过于香消玉殒……你会不会好奇,给她下这个毒的人是谁?一个你永远也不愿想象的人……”
锦灯震的心口发疼,瞪着眼看着贤妃,两人靠的近,她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眼里慢慢的恨意,很深,所以她可以确定,也许不能信……这些话是她故意编出来的,不能信。
显然,锦灯的摸样取悦了她,贤妃露出诡异的笑,很满足的样子。不是说受不得刺激么?这些够刺激的吧。
这样下贱的人竟然与她母亲一样,明明最低贱的身份,却能拥有最高贵的人,多么讽刺!
她隐忍的爱了整整六年的人,对自己冷淡无情,虚情假都算不上,最后,竟然为了这个人,让人在她的食物里下药,疼了整整一日一夜。
不让说么?偏就要说出来,让她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砰!”
是浴池大门关上的声音。
贤妃冷笑还未散开就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僵着身子转过头去。
站在那里的赫然是刘浙,而那样子,显然不是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