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小衣子被打发回去了,不仅没有讨到赏赐,还被罚噤口三天。
“汪汪汪……”
眼看两人对视间,越挨越近,威风在一旁急的叫唤,上蹿下跳的。
刘浙与锦灯同时惊回神,都撇开视线去看威风。
“它看起来不像生病了……”
锦灯觉得气氛不正常,对方的一个笑就让她失神到如此地步,几乎溃不成军。以至于下意识的说些话来掩饰情绪,站稳后就去推开他,后者僵着的笑恢复正常,暗自得意,美男计果然管用。
“不是生病,比生病更严重……”顿了顿,朝威风露出危险的眼神,“它,发情期到了。”
威风像是被戳中痛脚,瞬间呲牙闷哼几声,然后飞快的蹿跳出去了。
锦灯风中凌乱了半响,“什么……它…”
发情期?
“就是每天发情狂躁的很,宫里又没有母狗供……供它……”
忽然觉得下面的话说不出来,刘浙这才察觉到异样,然后转眼去看锦灯。后者瞪了瞪眼,然后眨巴的飞快,在他的视线下脸颊迅速染上烟霞,细看才发现她的眸子当真如水般澄澈,洋溢着难言的情愫,显得更是魅人。
刘浙顿觉身体忽然就有些不适,有种难以抑制的躁动蔓延开来,理智被狠狠挤压,只余下满满的浓浓的欲望……这种感觉他已经不陌生了,唯有对着她,才会有的莫名的强烈的欲望。
“已经着人在为它找条母狗了……你觉得呢?”
刘浙声音微哑,放开她的手忽而又袭上来,抚上她肩头的一瞬间,想起今日在莲都宫看见的一幕。不由自主的加重了点力道,锦灯微微吃痛,面色不显,只是蹙眉,垂下头去,闷声不做声。
威风也有六岁了,发情是正常的。
只是这会儿她觉得尴尬不自在。
刘浙眯了眯眼,看出她此刻虽然觉得不自在,但是没有上次那么抵触他的靠近了。他哪里晓得陈全是用什么法子将人请来的,一路上锦灯都被自己的胡乱猜想吓到了,以至于看见完好的刘浙,才会有些回不了神。
同时也是一种暗示,她终究是心软了。
刘浙愉悦之色显而易见,只是一摸上她的肩,咯手的很,心里一紧,另一只手立马陇上她的腰,前后捏了捏。
锦灯被惊的轻呵:“你……干什么……”
刘浙皱眉,顺着肩头抚上她的脸,真是瘦了很多。
难怪觉得不对劲,这才几日没见,怎么轻了一半了。本来就长得不高,现在还瘦的很,有点越长越回去的味道。
“你……你跟威风一样发情了啊……啊!”
一怒之下说出的话,也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以至于听的人手一抖,捏着她的腰将人锁紧怀里,有些动情的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是冷峻无情庆元帝?手脚乱动抵抗着的人瞬间僵住了,锦灯冰冻的心哗啦一声瓦解,化冰为水,缓缓流淌,整个人都软了。或许,这个世上,还有他……只有他,能让她感觉到温暖如斯美好,能让她有小灯笼的情绪,能让她有锦灯的性子,再也回不去刘锦了。
只是,怎么能不瘦?白日里也不知道能干什么,看着阿沁,只会愧疚,整个人也跟着沉浸在毫无生气的封闭世界……只是她是清醒的罢了。
夜里梦里,都是过往的记忆,都是让她痛苦的噩梦。
母妃的死,云和帝的死,莲曦……莲月……福子,阿絮,阿沁……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场落水,源于那个推她下水的人。
可偏偏,她日思夜想的也是那个人。思绪如潮,纷涌而至。锦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自动移上去,搂着他的腰,埋在他胸口的脸渐渐湿润,晕染开来,他也感觉到了泪的温度,烫进他的心里。
如果,伤心的时候,还有人抱着……还是放在心尖上的人,锦灯狠狠的吸了口气,模糊不清的吐息,“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推我下去?”
这也是夜夜折磨她的问题,为什么推她下水?有那么一刻,明知道他曾那样伤害过自己,仍旧选择不想相信,怀着破碎的心去宽慰自己,去靠近他……因为比起恨,更想去爱,更渴望去爱……
刘浙身子一僵,呼吸凝滞了。
半响,都没有回答,锦灯提着的心不上不下,全身血液倒流一样,难受起来,“这样抱着我……你还真是心安理得!”
这个被遗忘的话题,一直是两人心中隐痛。
为什么?
其实,都知道。若没有他的一推,就没有今日的庆元帝。或许说,至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
云和帝死的时候才三十二岁,若是正常算来,彼时的刘浙要等个十来年,或许二十八岁能登基为帝。
期间,谁又能预测他能稳坐太子之位数十年?锦灯不相信这是推她下水的原因。可是,却不得不去怀疑,因为她落水,她的母妃才会死,云和帝才会一病不起,直至撒手人寰,这前后因果,是个不争的事实。
他才会不过半年时间就登基了,而她,从天上掉入泥泞。所以才会痛苦,爱她的人为她而死,而她却爱着残害她们的凶手。
一个爱字,耗尽她的心力。
在威风库的一眼,就注定了今日的结果。为什么要在救她?一次次的,在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爱之后,还让她靠近?
真是残忍。
锦灯咬着这句话,咽下哽咽,“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后来也看出我那么依赖,恋慕着你……甚至最后能为你死……你还能选择让我恢复记忆。现在呢……”
在乐清宫萌情,在威风库里那么依赖他,后来,在长兴宫里更是恋慕成痴,最后秀洲宫的两年已然是深陷其中,答应扶桑的计划,赌上性命,身陷暗牢,其实只是为了他而已。
只因为扶桑说,香消玉殒能让一代帝王陨殁,值得他让阿絮蛰伏将近十五年时间去找药方。
那么,她的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是,她猜出了开始,却没有料到那样的收尾。
她也是中毒者,因为食用了离草压制,连带着记忆被散了。而他让人救她,解毒……让她恢复了记忆,无限的悲凉涌上心头,香消玉殒哪里是那么简单能解。
余毒不过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另一种毒罢了。换言之,她身体里的香消玉殒混合另一种毒,误导了他们。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日日的瘦下去的原因。
这也是她为什么去飘香院,为什么每日研究医书的原因。八壹中文網
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对他的原因。如果连活着都不成立了……是不是不会痛苦?
可是,每次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更痛苦。每日的想要看见他,却又不能,若是不能爱,不能恨,就只剩伤害了。
就如她说的话,让他难受。这般彼时伤害……而他,却不知道。
“现在如此对我,又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喜欢我?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我是刘锦啊,当年在皇宫里落水而亡的文锦公主……”
两人明明相拥着,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一样,锦灯静静的靠着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庆之哥哥?还是让我叫你哥哥呢?哥哥,你还要抱多久?”
字字锥心,声声控诉。
最后化为苍白无力的一句,哥哥。
刘浙听的震惊,却抱得更紧,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不是。”
不是你哥哥……
热气喷进耳朵,痒得很,锦灯没有听清,下意识的躲开,却不小心蹭上他的唇。
如雷电击中,身子一下子颤栗不已。
刘浙自然顺势就亲着她的耳朵,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波涛。
锦灯每一声哥哥,都叫的他心魂颤栗,越是压抑,越是禁忌,却越是有种刺激……当年她还是那么小,那么喜欢他,他就动了心思,利用她,直到最后用无可用的丢开了。
但是,刘浙从没想过她死,即使将人推下水,却是躲着一旁看着,知道会有人救,所以,那时候不觉得多愧疚,却不曾想,她会患上那么严重的心悸病。
受不得刺激,受不得寒……无情是因为无心,无心是因为心上无人。一旦入了心,动了情,才越发的计较当初的伤害,就如此刻,她的话,也让他感觉到了痛的滋味。
“哥哥……”锦灯被他的吻刺激到了,耳朵发烫,连带着人也有些懵。
如此类似于情昵的声音,一声哥哥,刘浙心神剧荡,“灯儿……不要叫哥哥。”
灯儿……锦灯倏然瞪大眼睛,努力抬头去看他,呼吸有些急促,心口就开始滞痛,这是她心悸病的发病预兆。
“灯儿,我……不是你哥哥……”
没有以朕自称,而是‘我’这一刻的刘浙,只是刘浙。而锦灯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刘浙一惊,瞬即将人抱起,大声唤道:“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