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
原本已入睡的祝太医、祝闫嘉一干人等被唤到大厅,个个不敢相信地看着厅下头发凌乱,浑身是血的祝景萱。
祝景萱平日里有些皮,但却是最乖的一个,而且和祝闫清十分要好,实在无法想象是她给祝夫人下毒的。
老太太是知道傅九月今晚是去擒幕后真凶的,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吃惊,只不过,没有想到真凶竟然是祝府自家人。
“妹妹,真的是你?”祝家三子,也就是祝景萱的亲兄长祝景尧一脸不可置信,仿佛他看到的是幻觉。
祝景萱低着头不说话,良久,她才抬起满是泥土的脸,对祝景尧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哥哥,我做的好吧?我为我们的姨娘,不,我为我们的母亲报仇了…”
因为母亲是二房,所以平日只能叫姨娘,哪怕是在自家屋子里头喊上一声母亲,都要被母亲斥责不懂规矩。
祝景尧闭上眼,不敢去看,也不敢在听下去,“不要再说了。”
“说,你为何要毒害你的母亲?竟还用如此剧毒!”祝太医强忍着怒意问道,他握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若是不忍着,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打死了祝景萱。
“她配做我母亲吗?我母亲只有姨娘一个!”祝景萱睁大双眼疯狂地叫嚣着,忽然又停了下来,看着主位上的祝太医,语气平淡地问:“父亲,您还记得母亲是何模样吗?”
不知道是祝景萱的眼神,还是她的话,祝太医愣了一下,避开祝景萱的眼神,“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
“可她一直都记得您啊,哪怕是在临终前都记得,她说那日风光无限好,正值三月桃花开,你就在桃花下走了过来,您说要娶她,她信了,可是等来的却是您娶了别的女人为正室,只能委屈她做小,但是只要能跟您在一起,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入府后呢?她入府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呢?您有看见吗?您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个女人欺凌她,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早产吗?都是那女人害的!知道她为什么会郁郁寡欢吗?全都是因为你不关心她,从未来问候过她!”
起初祝景萱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越是说到最后,越是激烈疯狂,替母亲愤愤不平。
自打记事起,在祝景萱的印象里,吃不饱穿不暖,还有秦氏带着人怒气冲冲地来她们院子,什么也不说直接打母亲,她想要去阻止,只有被连着挨打的份。
于是,母亲就求,苦苦哀求秦氏放过她和兄长。
母亲好不容易怀上了弟弟,秦氏又更勤快地跑来院子里捣乱,终于弄得母亲早产,孩子刚刚成形,根本保不住。
之后,母亲便身子越发虚弱,加上日日寡欢,最后郁郁而终。
母亲去世三年,她现在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她和父亲的相遇相知,还让她莫要怪父亲,也莫要恨任何人。
祝景萱诉说的这番酸楚,是祝府上下每个人都清楚的,一时间厅内一片死静,就连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
傅九月看事从来不止看表面,要清楚事情的整个过程才能做出判定,这是她的原则;她不觉得祝景萱可恨,但也不同情。
就像邪南诏事出有因,才会一直在吸取她的玄力,她唯一能做的是理解,除此之外,不会在做任何事情。
“那你也不能因此毒害我母亲!”祝闫嘉打破厅内的安静。
“你是祝家嫡子,生来便得所有人的宠爱,你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你所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你有见过你母亲阴暗的一面吗?她的所作所为,比起我下毒要多得多!”祝景萱道。
“不许你污蔑我母亲!”
祝闫嘉正要上前,被祝闫清拦住,对他摇摇头,示意不可。
祝闫嘉意识到失态,便退了回去。
祝太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往后你还是祝家女儿。”
他能做出最大的宽容,便是这个了。
“父亲,您是太医院之首,您不应该最了解满忧花和廉叶一起食用的后果吗?女儿不过才认全了药材,哪里懂得怎么救人研制解药?”祝景萱冷笑道,笑得像个疯子。
她能知道满忧花和廉叶加起来便是剧毒的,还是从父亲的医书上看到的;她要的就是悄无声息,却又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地死去。
“你!”祝老爷气得胡子颤抖。
“可是,就算是满忧花和廉叶相撞是剧毒,也不会令祝夫人面色泛紫,如同死人吧?”傅九月看着祝景萱道。
从今天一踏进祝夫人的房间,她便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在徘徊,光凭祝景萱的修为,是达不到这种程度的,所以她很大胆地去猜测了一下…
祝景萱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她原本命短说不定呢?”
“我看你才命短,我母亲命可长着呢!”祝闫嘉最受不得有人说他母亲。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便莫要怪为父无情了!”祝太医一拍案板起身,手中凝聚玄力。
“您要打死我是吗?”祝景萱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本来她就没想过事发之后还能活命,闭上眼睛等待那一掌下来。
可是,这一掌她始终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道魅惑的女子声音,“满忧花和廉叶确实会致人死地,但是确实也是祝夫人命短才会如此啊…”
紫衣女子从门外扭着细腰走了进来,高傲的姿态完全没有之前被傅九月擒住时的狼狈模样。
傅九月一惊,她是怎么解开邪南诏的玄术?
难道她一直都是在装的吗?
不仅傅九月吃惊,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吃惊,特别是祝景萱,她刚才是试过给紫衣女子解开绳子的,但无论用什么法子也解不开,“你…怎么?”
“回生草都没给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呢?”紫衣女子道。
“我…其实没有你要的回生草。”祝景萱低下头,别说回生草是什么,她连听都没听过。
她是打听到一个制毒高手在高价收回生草,她以此诱惑才去找的紫衣女子。
“你有没有无所谓,只要这里有就行了。”紫衣女子原是想通过祝景萱得到回生草,谁曾想还是得她亲自出手才行。
“看来你不是一般人啊,今日是我小瞧了你。”老太太抬头望去,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老太太之所以会说小瞧了紫衣女子,是因为她敢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