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永新紧握着拳头，微微低着头，但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张平。
这家伙竟然真的将厂子控制了。
今天之后，也会将所有职工彻底分化，他再无机会了。
他对这些职工极为了解，绝大部分都是那种小农思想，只要自己能够上班，能够拿到工资，工作稳定，那就足够了。
至于什么远大志向和抱负，基本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用“老婆孩子热炕头”来形容他们的追求一点都不为过。
他真的想不出办法来扭转局势了。
他此刻细细的思索着自己的前途，自己要怎么选？
他也有些迷茫。
赖永新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今天新出现的中年男人，绝对是生产管理方面的人手，因为他在自己厂里见到了太多。
这种人，对于一些是是非非毫不兴趣，就只会考虑怎么做生产。
所以在这种场面中，这些人基本都是一种看热闹和事不关己的态度旁观众人的。
他现在就在卫建良的脸上看到了那种神色。
“厂长张平自己担任，副厂长不用想，那个萧虎肯定占一个。
至于另外一个，不好说。
财务也有了，生产也有了，那剩下的还有什么，销售吗？”
赖永新忽然苦笑起来：“销售现在基本就是鸡肋般的存在了。
张平的印刷厂出来的产品，现在基本都是从书店渠道就销售出去了，哪里还需要销售部门，估计也就随便丢两个人过去挂个名，做做样子而已。
“那我做什么？”
赖永新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没有容身之处！
他觉得很可笑！
自己辛辛苦苦上蹿下跳的将那些老领导给弄走了，也将厂子给弄黄了，可到头来一切都给张平做了嫁衣裳，自己什么好处都没弄到，反而搞臭了名声。
“我特么！”
赖永新想骂娘！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觉得《红楼梦》里的那句话就是专门给自己写的：
简直就是他的现实写照！
他想了半天，他觉得自己需要跟张平谈谈了。
于是他直接走出了队伍，走向了张平。
此刻张平就站在众人前，极为显眼，他一出来，顿时就让所有人注意到了。
“赖科长，你有事？”
张平淡淡的问道。
他哪能不知道赖永新的目的。
此刻出来，明显是想要找张平谈职位的事情。
赖永新轻声道：“张厂长，我想跟你谈谈！”
张平点点头：“好，你先到边上等一下，等这边工作开展后我们去边上谈！”
赖永新只能等着，默默走到了一边。
他要敢在此刻给张平难堪，张平绝对会趁机将他踢走。
他相信，这种事张平干的出来！
对于去留意向，张平并没有给众人太长的思考时间，而是马上开始。
昨天他就让人登记过每个人的名字，昨天下午他重新做了一份，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去留选项，只要安排人去当面询问，然后做上标注就可以了。
而这件事张平也没交给不放心的人，而是将萧虎、姜毅、宋懋昇、冯渊、方兴武几个主要领导给打发了过去亲自负责。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选择完毕，张平看着手上的名单。
这次选择留下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依旧选择调离的只有136人，比起此前，简直太少了！
“各位选择调离本厂的同志，可以离开厂区了，你们回去等候消息即可。
一旦有了安排，会有专人去传达消息的！”
很快，就有一些人缓缓从各个队伍中走出，神色带有落寞和黯然。
也有一些人是带着不屑和敌视的。
不过张平还是注意到了，这些人里面大多数的年龄都比较大，看相貌基本都是在四十五岁往上的样子。
不过他也理解，这些人在场里奋斗了一辈子，等于将整个青春都奉献在了这里，结果厂子一下子变成民营厂了，心里落差绝对不小。
张平也不责怪，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慢慢走出了厂门。
张平转头对萧虎点点头。
后者上前，那出一份文件夹说道：“各位同志，现在我们就开始以岗位选人。
接下来，我先做个示范，我宣读岗位名称，愿意做这个岗位工作的同志可以过来报名。
不要有任何负担，即便人数超了，也没关系，只要你真的能力强，我们还有两外两个印刷厂，保证有你工作的岗位。”
萧虎笑了笑，很快就严肃起来，高声喊道：“捡字工，六人！”
众人先是迟疑了一下，不过一个队伍里马上就有人大喊道：“我！我能干！我就是捡字工，都干了八年了！”
随着声音，张平马上就看到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有三个人一起跟着走了出来。
而在队伍两外两处位置，也有人走出来。
这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萧虎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纸，然后将文件夹交给了身边的姜毅，自己则是带着这六个人走向了一边去慢慢登记了。
张平也点点头，对着赖永新招招手，两人走向了办公室。
两人进入办公室，张平掏出香烟随意丢给赖永新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问道：“坐吧，不用拘束！想谈什么，直接说吧！”
赖永新接住烟，可他现在哪有心思抽烟，迟疑一下问道：“张厂长，你今天已经开始给职工定岗了，只怕等今天给大部分职工定好了岗位，红光厂也就彻底被你掌控了吧？
不知道，你打算让我负责哪个部门的工作？”
赖永新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就将自己定位在了最低某个部门主管的位置上。
张平目光看着赖永新，微微一笑道：“哦，那赖科长自己认为你负责什么工作适合？”
听到这话，赖永新的目光顿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的心里很不高兴，自己问的是担任哪个部门的工作，而张平说的却是负责“什么工作”，这等于直接就将他的起点降低到了最普通的职工行列。
“张厂长，我赖永新虽然不是好人，但对于你，从来没有亏待吧？”
赖永新目光有些凌厉。
张平毫不在意，轻笑道：“赖科长很健忘啊，你五六月的时候还在偷偷盗印我的学习资料销售，甚至还暗中勾结渗透我的销售网络，你说没亏待我？”
赖永新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你要跟我翻旧账？”赖永新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承认小看了张平，可此刻更是发现，自己对张平最小看的就是张平的狠辣。
此刻提起这件事，这明显就是想要故意压他。
张平一脸诧异道：“赖科长这话怎么说？不是你提起的话题么？
我这个人啊，本事不大，不过我脾气却是不小，不很不喜欢别人冤枉我，也更不喜欢被人明明从我这里占了便宜还要装作是受害者。
赖科长，你不会是这种人吧？”
赖永新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心里猛然见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只要他不通同意张平的观点马上就会受到张平无比凶猛的攻击一样。
“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赖永新赶忙做挤出笑脸赔笑道。
张平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这才笑着到：“嗯，我想也是，赖科长是聪明人，我说过的，聪明人不会做出让人不高兴的选择的，对吧？”
赖永新心里抓狂，大骂不已：“去你大爷的，什么聪明人，都是你特么给老子下的套！”
可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对，我当然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张厂长的。”
张平点点头：“嗯，那就好。
这样吧，红光厂目前要一切重组，你对销售方面是最为熟悉的，你还是依旧负责销售科吧，也能更快地融入工作。
不过这个是暂时的，你先辛苦一下，扶持厂里走上正位，等明年，我准备重新建一个新企业，到时候你去负责！”
赖永新不知道张平这话多少为真，多少是假。
让自己继续去做销售科长，现在的红光厂，销售科只怕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部门了吧？
至于明年建新企业，他真不太信。
他可是知道张平今年就在凤山县新建一个服装厂。
稍微算算，张平这几年每年都有大的投资，可见收入的钱基本都重新投资进去了。
那明年还能有资金去建新厂么？
可这种事他还得装傻子配合着。
刚刚那一种让他全身发寒的感觉太强烈的，他真的不敢去试探张平的底线。
“那……好吧，谢谢张厂长！”
赖永新觉得自己很窝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混的连自己真实的想法都不敢表达出来了。
丢人啊！
“那老姚他们？”
赖永新忽然问道。
他还想要试探一下，张平会如何任用积极投向他的姚红武那一群家伙。
他可是太清楚了，那几个家伙出来身体好点，其他屁本事都没有，要不当初也不会被放在保卫科了。
但这些人张平是绝对不能不用的，不然就会让其他职工觉得张平心太冷，太过绝情，会伤害所有人的工作积极性的。
张平想了一下道：“他们啊，看样子他们没什么技术能力，暂时收入保卫科吧，回头让他们出去讨债去。
厂里不是有那么多欠债的么，反正也需要有人去讨债，他们应该比绍适合！”
“啊？讨债？”
赖永新一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