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轿子一路平稳的行至桥中央时,桥的对面,迎面而来一个白衣少女,少女一袭白纱在风中飘扬,柔若无骨的小手撑着一把白面描花的油纸伞,油纸伞微微的倾斜,她大半的容貌都隐藏在伞下,可她姿态翩跹,身段妙曼,几缕飘逸的秀发时而飞出伞外,引人遐思。
少女似乎没有看到越来越靠近的轿子,而是轻提着裙摆,一步一步优雅而又娉婷的朝着桥中走去。
宽阔能够容纳数千人的石桥上,少女与轿子一点点的靠近,站在桥栏边的人,不知为何,觉得河面上突然掀起一股风,那风在闷热的空气之中竟然留下一丝让人莫名心悸的冷意。
众人心头闪过这一念头之际,白衣少女已经与轿子只有五步之距,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意图。
她的举动让随行的两名护卫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速速让道!”
白衣少女的脚步停下了,如同樱花一般柔美的唇角微微一勾,只见她握着伞柄的手轻轻一抛,拿伞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快速旋转着朝着半空跃了上去。
这一举动,似乎带着一丝魔力,将轿夫与护卫的视线而吸引了过去,而就在他们仰头,目光追逐伞的一瞬间,白衣少女身形如电,快似流星的一闪,四名轿夫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喉头一声骨裂的脆响,眼睛里顿时就失去了生机。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等到两个护卫回过神时,细软透明的白绫已经飞旋而来,在他们的手按住腰间大刀之际,脖子已经被紧紧的缠住,就好似有一条巨蟒死死的勒住了他们,每呼吸一次,就被缠紧几分。
贴在桥栏而站的百姓浑身缠头,等着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么飘然如仙的少女,一瞬间化身为地狱修罗。
带着一张蝶翼银面具一身煞气的一脚点在较顶鎏金顶盖之上,一手握着一根透明如水的长綾,紧紧的勒住两个骑在马上的护卫脖子,就那么云淡风轻,如同拉绣线一般轻轻一拉,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就从两个护卫脖子上搬了家。艳红的鲜血洒了一地,飞溅到护国河之中。
胆小的百姓,顿时就吓晕了过去,许多被吓得大小便失禁,胆大的几个也因为看到两具无头尸而面无血色。
而立在轿顶的少女,脚下一使劲,整个人瞬间陷入轿中,四个轿夫此刻才一头栽倒,然而轿子却是轻轻的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响动,轿子甫一落地,轿帘子便被撩开,白衣少女施施然的走出来,手上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
将木盒子绑在一个护卫的马上,玉手一拍,马儿吃痛的朝着城门口飞奔而去。
独孤府今日一早就打开府门,高调的放了鞭炮,又有许多官邸管事带着大批礼物进进出出,引来无数人围观,看着独孤家人人脸上都泛着喜色,立刻就有好奇之人探询因由,独孤府的下人也不隐瞒,带着喜气的说今儿是他们家老爷的寿辰,他们家二爷会亲自回府祝寿。
独孤家的二爷,独孤磊之弟——独孤森,虽然是庶出,却与独孤磊手足情深不亚于同母所出,加之独孤森是一个极有智谋之人,与独孤磊一文一武,可谓整个独孤府的支柱。
独孤磊自从被静亲王收去了兵权就称病在家,拒不上朝。可他这番作态却连宏安帝一句安慰之语都没有换来,不但如此,宏安帝更是在此刻夺了独孤皇后的权,这让独孤磊感动极为不安,于是不得不传信给远在燕北本家的独孤森。
独孤森接到信后立刻传信雍京,他将以为兄长贺寿为由,亲自上京为兄长与妹妹讨回公道,得到独孤森的话,独孤磊相信这个足智多谋的弟弟必然已经有了把握,所以至独孤森上路以后,独孤磊就在计算日子,盼望着弟弟早日回归,终于盼到了这一日,独孤磊有多开心可想而知。
独孤磊带到探路的小厮来报,独孤森这会儿可能已经进城了,竟然开心的撇下前来贺喜的官员,亲自带着一府之人站在大门口迎接。
然而,眼瞅着时辰差不多已经到了,可是弟弟的身影却依然没有出现,这让独孤磊焦急的又派人去打探,派出去的人刚刚离开。
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就由远及近的响起,远远的人群纷纷让开,一匹马疾驰而来,看到马上骑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触目惊心。
马儿奇迹的停在了独孤府大门口,原本围观的人散去了一大半,还有些胆子大的也是站站的远远的看着。而独孤府跟出来的女眷早就一个个吓晕了过去,让独孤府门口一片混乱。
“老爷,老爷,这、这……这是二爷身边的人……”站在独孤磊身后的管家颤抖的指着马上无头尸,虽然没有了头颅,可是打交道十多年,老管家还是可以辨出这人的身份。
“砰——”老管家的话音一落,马上的无头尸笔直的从马上栽倒。
这一变故,连独孤府的护卫都吓了一跳。
“老……老爷……有一个盒子……”尸体栽倒,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也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一个护卫的脚边,那护卫立刻捧起来,恭恭敬敬的递到独孤磊的面前。
独孤磊看着这个盒子,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恐惧,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身侧颤抖的双手,好不容易大掌按在了盒子上,却抖得越来越厉害,险些滑下盒子,深吸了好几口气,独孤磊才一把将盒子掀开。
“啊——”一阵惊恐的尖叫从远远围观的人群之中响起。
独孤磊看着红木盒之中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只觉得胸口一阵腥甜,心口撕裂般的生疼,令他不得不紧紧的按住心口。
“老……爷,有……一张纸……”老管家毕竟是跟着老国仗从战场上走出来的,虽然看到自家二少爷的头颅,也惊恐至极,但尚且还能稳住,看着盒子上挂在着一个小纸卷,伸手取下来。
“念!”独孤磊死死压着喉头的腥甜,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老管家哆嗦的展开纸条,一看上面的话,顿时脸色一变,抖了几次唇却一个音都没有抖出来。
“念!”独孤磊却忍不住怒吼一声。
老管家被骇了一跳,只能颤声念出声:“闻……闻国舅大寿,略……被薄……薄礼,请国舅笑纳……”
“噗——”
“老爷——”
“爹——”
老管家刚刚念完,独孤磊再也压制不住心口的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让独孤府门前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远远小声议论的人群之中,一双清泠如同水月一般的盈眸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悄然退出人群。
“啧啧啧,女人,你真是够狠,手段令本王都自叹弗如。”慕解语离开国舅府门前,才走出两条街,就遇到了一身平常布衣装扮的淳于傲。
“摄政王也不妨多让,才在天牢呆了一夜,就逃出来了。”慕解语一身素衣无华,冷冷的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看着淳于傲。
即使是一身平常农家猎户打扮,依然难掩他的英姿勃发,一身狂野之气慑人心魂,加上他魁梧的身材,更是英俊非凡。
“哈哈哈……整个雍京能够困住本王的地方不多,区区宗人府天牢而已。”淳于傲笑得一脸狷狂,丝毫不将大景天牢放在眼里,好似宗人府可仍由他来去自如。
“雍京能不能困住王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王爷再不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就凭王爷身上的伤,就只有死在雍京的可能。”慕解语的嗅觉是何等灵敏,淳于傲虽然看着神清气爽,可是他身上的血腥之气怎么可能瞒得过慕解语。
淳于傲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慕解语:“小女人,本王就要走了,但本王一定会回来的。”
慕解语对着他火辣辣的目光视若无睹:“你我之间,不过一场交易,我说过你掳我,我将你交到宗人府,你我恩怨两清。”
“今日此时之前你能靠自己的本事出来,我自会为你制造离开的机会,如果我已经实现我的承诺,记住你答应我的条件,一年之内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解决‘千机’的办法。”
顿了顿,慕解语美目危险的眯起,声音冷了几分,“你要相信我能将你擒一次,也绝对有办法擒住你第二次,无论是在大景,还是北诏或者闽南。欺骗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慕解语的话让淳于傲的虎目之中升起一股怒气:“小女人,那个男人在你心中真的如此重要,你这样睚眦必报之人,若不是因为‘千机’,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我吧?”
“机会我给了,如果摄政王自己错过了,可别怪我。”慕解语的目光扫过巷子外,一群禁卫军气势汹汹的跑过,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