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坐上他们在市内租的车辆,载着英宁,一度来到了本市最好的人民医院,20年前这家医院也是本地唯一一家三甲医院。
两个人来到了病例科,和对方说明了情况,管理病历的护士却说他不能轻易的将病人隐私资料交付给英宁。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医院有权利维护病人的隐私权,可胡天他们又不可能以权谋私,滥用自己的警察身份强行调取病历,于是就犯了难。
后来英宁给陶安打了一个电话,恰好此时陶安也在市区内逛街,因此就带着自己的身份证找到了这家医院。
他们找到了病历科的科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实际情况,20年前的那起灭门惨案在本地颇有些影响,病例科的科长也知道这件事,同时知道陶安是当时灭门的人在世的唯一亲属了,因此就让她以唯一亲属的身份调取了当年陶家人在本地留下的病历。
诚如英宁所梦到的,的确有一个叫做陶乐的小姑娘在这里看过病,而病历之上所附的照片正和她在梦中所看到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她的确见到过这个叫做陶乐的小姑娘,就在她的童年,就在她已经淡忘、连自己都不曾想起的潜意识里,那是她隐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记忆。
陶安调取病例之后,就先行一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把胡天和英宁两个人留在了医院。
此时英宁拿着病历的复印件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不知出于激动还是出于恐惧,竟然开始流泪,胡天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直到英宁稍微平静了一下,然后他才对英宁说:“我们有事回去再说吧,邱队他们会给我们出主意的,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家人,我们一定有办法确认,我们也一定有办法找到20年前的灭门惨案的真相。”
英宁点点头,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
这个时候,病理科的小姑娘从里面跑了出来:“刚刚听到了你们说的事情,你不是想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当年发生灭门惨案,所有的人都被火化掉了,想必你做dna比对也很不容易,不过当时这个叫做陶乐的小姑娘在住院的时候提取了几份切除标本,你可以拿其中的一份去做验证,这件事情我已经和科长说过了,如果你拿到了陶安的许可的话,就可以把标本样本带走。”
英宁点了点头,再次给陶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陶安允许了这件事情。
英宁拿着标本跟随胡天走出医院大门,两个人坐上车,英宁在车的后排看着那张病历表。
看到这个东西,她的记忆慢慢的恢复了,想起了更多的细节,她意识到自己童年的时候曾有一个叫做陶乐的姐姐,英宁想起自己不止和姐姐玩过捉迷藏,她还有一个哥哥,春末在樱桃成熟的时候,他们会结伴带着小篮子去自家留的最甜的那颗樱桃树上摘樱桃。
记忆里有一个妈妈,妈妈会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在门外清洗樱桃,他们小心翼翼的没有洗破一颗樱桃,然后再用小刀去掉樱桃核,将果肉放到一个大盆里。之后他们会用一个非常大的杵把樱桃捣成酱,接着妈妈会把锅放在灶上熬制樱桃酱,他们用樱桃酱抹面包,做甜品,还放在刨碎的薄冰之上做樱桃冰吃。
英宁闭上眼睛,竭力的回忆着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她不知道那些究竟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只是这记忆中融合着淡淡的喜悦,她仿佛已经尝到了樱桃甜丝丝的味道。
她的记忆不是整片浮现出来的,而是一段一段浮现出来的,有时候只是一个画面,有时候只是一句话,突然之间,她看到自己背靠着那棵樱桃树,一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男孩子用一把小刀在自己的头上画了一下,然后对她说:“冼冼长高了。”
陶冼,她就叫这个名字吗?英宁突然想起之前吃饭的时候,陶璇说过20年前被灭门那家的小女儿就是陶冼。
他们首先去了一趟邮局,将标本邮寄回了本市的公安局,用来和系统内部英宁所存留的dna样本做比对,看能否确认两个人的亲缘关系。
然后他们又回到了樱桃农庄。
车辆停在樱桃农庄的后院,英宁走下车却没有急于去向邱健清几个人交代自己的身世,而是凭借记忆找到了那棵樱桃树。樱桃这种植物和普通的杨树松树不一样,它的植株天生就很矮,也长不高,所以英宁弯下腰比对着四五岁小孩子的身高看过去,果然在树上发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她丈量了一下划痕的高度,只有1米二,不知为什么,她笑了一下。
回到家里,英宁迫不及待的把病历交给了邱健清几人:“我的梦没有错,那的确就是我童年的记忆,真的存在一个叫做陶乐的女孩子!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我的名字叫做陶冼。”
如今英宁的情绪非常激动,在这样激动的情况下,她的记忆却仿佛被锁起来,不再给她新的线索。邱健清几个人知道,英宁现在需要放松精神状态才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于是就劝英宁让她不要再多想了,真相会慢慢的浮现出来,在等待dna比对结果这段时间,他们希望英宁放松自己,不要想太多。
英宁和胡天两个人才回来,外面就开始下起雪,前几日的积雪还没有彻底融化,此时又附上了新的雪,因此外面看起来就凉丝丝软绵绵的。
在雪和云的作用下,外面的天色显得有些淡红,仿佛是淡淡的红酒,给人一种温馨愉悦的感觉。
几个人在三楼的平台花园上架上了炉子,搬来凳子躺椅,穿着羽绒服,在悬挂式投影屏上看着电影,喝着热好的清酒,就这么舒服又愉快的吃起了烤肉。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了淡淡的醉意,胡天蹲在炉子旁边,一边嘶着气,一边翻弄双手,剥着一只刚刚烤好的土豆,土豆皮非常烫,他也不怕烫伤手指,剥好了土豆之后,便将它放到了英宁的盘子里面。
这一幕看得林森非常生气,邱健清也嫉妒极了,于是他们将盘子放到胡天的眼前,要求待遇一致,郑东就和两个人不一样,郑东干脆直接把那只放到了英宁盘子里、可她却没有来得及吃的土豆拿回来一口吞进了嘴里。
但土豆外皮虽然有些凉了,可里面却依然是滚烫的,郑东一口吞下之后,直接烫到了舌头,惨叫一声奔回来喝着冰水。
胡天一面躲着邱健清和林森,一面嘲笑郑东说活该。
在他们胡闹的时候,英宁则已经将烤好的肉类分成了几份加到每个人的盘子里面,然后又给邱健清的杯子里面添了酒。
英宁回头看这几个人追来追去打打闹闹,嘴里劝着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东西——不要碰到屏幕——那个是音箱,哎呀!
邱健清是几个人里面比较稳重的那个,他坐了过来,看了一眼放在盘子里尚未来得及拌好的肉,于是就拿起了放在旁边的调料,这调料是备在三楼小厨房里的,油盐酱醋非常齐全,于是他就打开了半瓶啤酒倒进肉里,然后又放入了黑胡椒,孜然等,不过他也不是做饭的好手,不知道这东西怎么配比,干脆就有什么调料通通往里面放了一点,放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往盘子里撒的是什么。
不过他伸鼻子一闻,盘子里的肉还挺香的,应该是能吃。
等他把第二锅的肉烤好,林森和胡天两个人也闹够了,几个人坐下来又开始吃,胡天夹起了一筷子肉,还未来得及放在嘴里,突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于是他就放下筷子回去接手机。来电话的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同学要结婚了,情绪比较激动,就和他没完没了的聊了起来,两个人谈了20多分钟的时间,等胡天回到炉子旁边,发现肉已经都被吃光了,邱健清这几个人也真够意思,连个残渣都没给他留!
胡天一一点过炉子旁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可真可以的!”
英宁此时已经在旁边串起蔬菜了。
几个人酒足饭饱,吃得站都站不起来。
玩闹了一天,天色已经渐暗,再加上今天下雪,所以天阴的比往常还要早,不过下雪的天空和别的天空都不一样,下雪的时候,天空是粉红色的,而且因为雪能够吸收声音,所以尤其的安静。
天色又好看,周围又寂静,几个人披着毯子坐在椅子上,借着炉子的浓浓暖意喝着酒。他们仰头看着不断落下的雪花,心里由衷的赞叹,这雪夜可真美呀……
邱健清喝了一口酒,仰头看着天空,他忽然抬起手惊喜的指着天上说:“月亮好大!”
一旁的林森也在一旁应和说:“好美丽的月亮,我从没有看到这么大的月亮,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
郑东:“有什么在月亮上飞。”
英宁也坐起来,大声的喊道:“天哪,那是圣诞老人吗!”
胡天皱着眉头,不知道他们几个抽什么风:“你们几个干嘛呢?演什么戏糊弄我,外面下着雪,这么厚的云彩怎么可能看得到月亮,下回想骗我的话换个更有说服力的故事好吗?”
邱健清转过头,脸上严肃的告诉他:“真的,难道你看不到那么大的月亮吗?”
郑东也接茬说:“就在那啊,脸盆那么大的月亮,啊,月亮靠过来了!”
胡天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伸手拉过离自己最近的林森,不出意外的发现他瞳孔扩散。
这是人吸毒后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