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模拟演练除了解决了火灾起火点究竟在哪里之外,还解决了第二个疑问,就是为什么李双的眼镜丢在后门,而当时推断的起火点却在电影院前门。
如今得出的结论是,起火点根本就在李双丢失眼镜的后门!
这无疑增强了李双纵火的嫌疑。
英宁和胡天辞别了火灾现场,重新回到了电影院的遗址。
两个人把车停在停车场上,隔着车窗看着对面李双的家。
胡天:“看到对面那个院子了吗?那里就是李双家,他家院子的前门正对着电影院的后门,是一个下坡。他只要从自己家出来,翻过这个墙就可以进来放火了。”
英宁:“我还是不太相信一个从事了十几年教学工作的教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胡天看了她一眼:“别天真了,你做了这么久的警察难道还不知道吗?没有好的职业和坏的职业,只有好的人和坏的人,坏人也是可以做老师的。”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车辆也不是很多,再加上此时已经到达了下午3点,过了逛街的时段,所以停车场的车就不是很多,停车场北面出现了一大片空地,许多附近的老人带着孩子在此玩乐。
英宁叹了口气,推开车门走向了人群,胡天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英宁随便找了一把长椅坐下来,看着停车场上打打闹闹的孩子和正在交流菜价的老人。
她手托着下巴,眼神迷茫的看着这一幅场景——20年前她就是在这个地方拿到了那条手链吗?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为什么在她刚刚找到自己身世线索的时候,线索就断了呢?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胡天迟来一步,坐在她的旁边,递给她一支冰淇淋。
英宁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先看了眼自己手里白色的冰淇淋,又看了看胡天那个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
英宁:“我要那个。”
胡天皱了一下眉:“这个是我的!”
英宁想也不想,探头就在巧克力味冰淇淋的尖上咬了一口。
“现在是我的了。”
胡天心里不服,要说到抢吃的这种事,整个刑侦支队就没有人能战胜他!难道英宁以为咬一口他的食物就能把食物要走吗?真是太天真了!
他盯着英宁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又在这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上咬了一口,义正言辞的宣誓了自己对这个冰淇淋的主权。
英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万万没想到胡天能做出这种举动。片刻之后,她嫌弃的“咿”了一声,口中说道:“真恶心!”
胡天不以为然的吃着自己手里的冰淇淋:“为什么恶心?难道你有狂犬病吗?”
英宁轻轻踢了他一脚,埋怨说:“你才有狂犬病呢!”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动作吸引了附近阿姨们的注意,她们一面交谈着,一面脸上带笑着指了指两人,仿佛在说那对年轻人多好。
一位绕着停车场跑了两圈的老人满头大汗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对着英宁和胡天点了点头。
英宁一面吃着自己手里香蕉味的冰淇淋,一面对隔壁的人点了点头。
“阿姨,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老人用本地的口音回答她说:“我在这里住了好久呀,我出生就在这里了。”
英宁对她点了点头:“那你已经知道24年前的那场火灾吧?”
老人回复她说:“肯定的呀,那个事情那么热闹,本地没有人不知道的,放火的人就是那个——”老人回头指了一下李双家的院子,“那家的男人呢!”
英宁:“听说他是个老师呢。”
“可不是嘛,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挺靠谱的小伙子,谁想到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脾气的确不是很好,你们不知道的呀,当时那个电影院一到半夜就偷偷的放那种片子,这附近都是小孩子,影响多不好,虽然他们把后门锁住不让孩子进去,但这些孩子都是会翻墙的呀!再加上他们又不关着窗子,有不少孩子一到晚上翻进去看,影响可不好了!周边的家长都很不乐意,投诉过好多次,但根本管不住人家,毕竟干这个赚钱的嘛,就是那个李双脾气特别的犟,总和电影院的人吵来吵去,意见特别的大。”
这倒是个新鲜的线索。
英宁说:“他们会放那个?胆子这么大?”
老人点了点头:“可不是的嘛,除了放那些片子之外,他们还喜欢放那些打打杀杀的电影,就是小青年扮黑社会的那种,咱们本地有不少三四十岁,却每天在大街上晃悠来晃悠去偷鸡摸狗的那群人,他们当年最喜欢翻墙进去看那些黑社会片了,我跟你们说,自从这家电影院半夜开始放那些片子之后,这里的治安都差了不少,小孩子没有分辨能力,受这个影响都变成流氓了。”
胡天想了想,按年纪推算,当时调戏英宁挑衅自己的那一批流氓,很可能就是当时翻墙进去看电影的孩子们。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区区几部电影就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呢。
两人吃完了冰淇淋,顺路又去看了看李丹。
许是前几天刚被流氓打过的缘故,他的身体不是很舒服,这几日都只在家附近摆摊儿。胡天和英宁围着他家转了两圈儿,就在隔壁的胡同里找到了李丹。他正推着车,挨家挨户叫卖那些零零碎碎的杂货。
看见胡天和英宁走了过来,李丹就对他热情的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三个人便靠在墙边开始聊天儿。
李丹说:“我看到新闻了,你们复原了当年的火场,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英宁苦笑了一下:“你在新闻里都看到了?”
李丹点了点头:“记者说,起火点是在后门,不是前门,所以我父亲的作案嫌疑就更大了。”
沉默了片刻后,李丹又说。
“其实我这些年心里一直不大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这一次你们把案子彻底坐实,也算是解了我心头的疑惑,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个结果总是好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了胡天一只,然后自己点上了一只,“你们知道吗?我十五六岁那个时候本地特别流行古惑仔的电影,学校里的男孩子都很喜欢看,他们会学着电视里那些小混混而拉帮结伙,把学校椅子上的木条拆下来钉上钉子当作武器,单挑或者群殴,甚至进过几次派出所,一直到今天,始终欺负我的那几个人也还是当年拉帮结伙的几个小混混,他们把人生最好的时光都用来模仿电影里血雨腥风的黑社会,然后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当时我就觉得他们的行为特别的傻,很幼稚,我从来不认为打架是一件很酷炫的事情,这也有我父亲的缘故,我父亲很讨厌暴力,他是一个语文老师,特别喜欢讲道理,可因为性子太腼腆,所以没有学生听他的道理。”
他静了静继续说。
“我本以为自己会拥有比他们更加光明的前程,哪里想到自己过得还不如他们。”
英宁:“你的父亲不喜欢暴力吗?”
李丹摇了摇头:“除了当时我被那几个人欺负惨了被他们找上门的时候,父亲都很少发脾气的,因为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他年轻的时候就要承担比同龄人更加多的责任,就显得特别的成熟,也许是因为独自抚养我的生活压力太大了吧,他才会选择赌博这种途径来宣泄自己的情绪,结果毁了自己的一生。”
香烟渺渺升起,很快没了半支。
王丹抽烟的时候非常用力,仿佛要把烟气灌满自己的肺部一样。
“那个时候有很多人给我的父亲介绍女朋友,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很靠谱,独自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还能让我保持衣服干净,三餐按时,在持家方面连女人都不如他。我从三岁上幼儿园开始,冬天就只喝温水,他给我买了一个保温杯让我背在身上,因为他听说小孩子总喝冷水的话,会影响气管。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印象中的父亲是一个非常非常靠谱的人。”他扭头看向英宁,“这么在乎我的他,怎么会在做出那种事情不想想我后半生该怎么过,这不像是他的性格,他绝对不是一个那样草率的人。”
三个人正在说着话,胡天忽然眼尖的看见胡同尽头有一个人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然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她推了推英宁,于是英宁下一秒也看见了那个突然冒出的人头。
英宁身为画像师,对人的面部记忆非常深刻,只要扫一眼就再也不会忘,因此这一眼的功夫,她就认出这是当日调戏过自己的男人之一。
王丹被那人吓了一跳,脸色忽然变白:“他们又来了!”
胡天皱了一下眉:“这群小子被警察教育一顿还敢出来惹事儿?”
王丹摇了摇头:“他们才不怕的,他们进公安局就像回家一样,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我得赶快回家了。”
“这么大个人了,干什么不好?整天招猫逗狗的,一点正事也没有,”胡天对王丹点了点头,“英宁,你先带他回去,我和这几个小子谈谈。”
英宁拉了拉他的袖子:“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