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健清迷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郑东,不知道技术科的同事发什么疯。过了一会儿,邱健清的微信响了一声,图片传了进来,他打开微信,发现画面上正是他们交给技术科进行检验的静脉注射药品袋。
原来技术科拿到袋子,第一时间做了药物化验,接着又对袋子进行了指纹采样,毕竟如果嫌疑人接触过这个袋子的话,说不定也会在上面留下指纹。此时画面上就是进行了指纹采样的袋子,只见除却袋子四面边角的指纹外,袋子中央也被指纹粉刷出了清晰的图案。
图案组成一句话:下一个到你,zd。
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几个人围坐在会议桌边,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屏幕,刚刚被发送到邱健清手机上的照片已经投射在了大屏幕上,画面被放大了十几倍,清晰的显露出了上面的字迹。
调包这份药品的人,似乎早就料到警察会检查袋子上的指纹,于是采用氨基酸或者油脂类的东西在袋子上预先写了这行字,所以当后期警察在袋子上刷指纹粉的时候,这行字便显现了出来。很明显,这就是犯罪分子留给警察的讯号,是嘲讽,是示威,也是一个通知。
“下一个到你,zd——zd是——”林森看了眼郑东,根据这行话的语义推断,zd一定是一个人的名字,联想到这人曾经跟踪过郑东,zd代表的就是郑东没有疑问了。
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胡天咳了一声:“下一个到你,真吊,可能是这个意思吧。”
林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原本还因为自己被牵扯进了案子,而感到有些忧伤的郑东听到胡天的话,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悲痛了,团体一张纸团砸在胡天的头上:“去你个蛋!”
邱健清扫了一眼胡天:“不要胡闹,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医院配药的护士的确没有掉包药品,同样配药室监控也显示没人偷偷进入过,不过药品的确被调包。”
邱健清一面说着,一一面拿起了桌面上的遥控器,操作投影仪换了一组监控录像。
监控不长,只有五分钟,只见一个护士配完药之后,把药放到蓝色的保温箱里,准备带出去交给看守所的人员。护士走出了配药室,然后她似乎在走廊里看到了什么人,便调转方向走进了监控的死角,在那里呆了足足有四分钟。
胡天和英宁回来的比较晚,并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此时立刻追问:“那找到这个护士了吗?这一段时间她去干嘛了?”
邱健清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向护士了解了,这段时间她去处理自己的私事了。这个护士今年28岁,已婚,还有一个老公,前天她老公酒后驾车,把一个人给刮了。酒后驾车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而且她老公当时的状态已经算是醉驾了,肯定得刑事拘留,所以她老公就和那个人谈判说想给点钱把这件事私了了。那个人当时拍下了视频证据,接着也同意私了了,护士老公给了这个男人5000块钱,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不料这个人把他们当成了提款机了,你们现在所看到镜头就是这个人第二次来找护士要钱,这一次他又要了5000块钱,还威胁说不给钱就要让她老公坐牢。5000块对这个女人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不给钱的话自己的老公就要被刑拘,所以她暂时把药品放到了走廊的拐角,打电话给老公商量这件事怎么办。她承认这段时间药品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但是她不承认是自己调包的药品。”
胡天问道:“这个女人的话可靠吗?”
“我们调查了这个女人的底细,家世清白,没有案底,三好学生、国家奖学金得主、大学学生会会长,除了摊上一个不靠谱的老公之外没有什么问题,她是没有犯罪动机的。所以我想还是把重点放在勒索她的人身上。而且我们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邱健清操作遥控器,大屏幕上的画面又换成了一张照片,这正是英宁给郑东所画的嫌疑人的画像。
邱健清说:“我们拿这张照片给护士看了,她确认就是这个人屡次来找她索要钱财,那个时候这个人有唯一的机会独自接触存放药品的保温箱。”
林森懊恼的摇了摇头:“而且我们也找这个女人的老公核实了情况,他们两个都是被算计的。虽然说这个护士的老公做人不太靠谱,但也没有酒驾的习惯。不过前天他和朋友一起去饭店吃饭,几个人本来没有点酒,不知怎么酒店就说要送给他们一箱啤酒,还是德国进口的啤酒。这个男人看见酒心思就活了,觉得只喝一两口啤酒没什么事儿,反正有便宜不占也白不占,于是就喝了一口。酒这东西哪有喝一口就停了的?一口两口,接着就是一瓶两瓶,他们将这一箱啤酒喝完之后,酒店方忽然又赠送给了他们两瓶高档白酒。会喝酒的人知道,白的啤的掺起来喝人是最容易醉的。这个男人当晚至少喝了三瓶啤酒和半斤白酒,然后就晃晃悠悠的出门了。他喝酒的地方和他家非常近,也不需要穿过路口,他就想如果把车开回家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于是他就慢慢的带着车往家的方向走,结果路上就撞上了那个人。我们也向酒店方询问了整个事情,但酒店方根本不承认他们赠送给了这个包厢啤酒,明明是有人在前台给他们点了酒。”
邱健清继续说:“事情就是林森说的这样。嫌疑人知道我们救了两个人出来,于是决定想办法把这两个人弄死,他考察了这两个人所住的医院,发现了负责这两个人的护士,接着调查这两个护士的背景,发现其中一个护士的丈夫存在人格弱点,于是借由这个弱点对他下手,由此接近了护士,然后找了一个机会调换了这两个患者的药剂,不得不说,他的安排真是太缜密了,真的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
郑东接着补充案情:“不过现在我们手里也有了新的线索,最幸运的是这个护士的老公认识这个被他刮了的人。”
胡天感觉到精神一振,英宁先他一步发问:“那我们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吗?”
邱健清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这个人名字叫做周成,本地人,今年48岁,大学文化,没有案底,是一个艺术家。”
邱健清按了几下遥控器,大屏幕上投射出了几张照片,这些照片有风景也有人物,但是在场几人的艺术水准有限,没有办法分辨这些照片究竟好在哪里。
胡天仔细看了半天这些照片,然后说:”他是一个摄影师吗?”
邱健清摇了摇头:”这个人不是摄影师,他是一个画家。”
胡天显得很疑惑:”可这明明都是照片啊。”
邱健清操作遥控器,把其中一张照片连续放大:“你再仔细看看这些画,虽然看着非常真实,好像照片一样,但实际上都是画出来的。”
胡天凑上去仔细观察了这些照片,然后发出了赞叹的声音:“真像!”
林森在一旁补充说:“这是一种叫做超写实主义的绘画风格,就是说用画笔还原出照片的质地,需要很高的绘画技巧,这个人能创作出这样水准的画真的不容易。”
“这就叫误入歧途吧,那定位到这个人现在在哪儿了吗?”
“这个人之前在咱们市开了一家画室,他连吃带住带工作都在画室里。我们从护士的口中得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去他的画室看过了,但是画室里人走楼空,他已经不在那了。我们跟房东打听后才知道,这个人中午——也就是调换过药品之后,急匆匆的回到了他的画室,把钱和卡等容易搬走的东西拿走了,其他的东西都交给房东处理。我们去的时候,房东正在一箱一箱的往外面扔绘画工具,如果不是我们去的快,这些东西恐怕都已经进了垃圾场的炉子了。现在这个人已经凭空消失,手机和社交网络都不能找到他。”
“不是……我只想知道这个人和东哥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胡天狐疑地看向郑东,“你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郑东比他还气愤呢:“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没错,这个人就是给我送牛奶的那个家伙,你说他开着好好的一个画室,随便画一幅画就是几万块钱,没事折腾我来干嘛呀?我得罪过他嘛?”
邱健清撇了撇嘴:“我们已经排查了这个人和他的所有近亲,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住址都没有任何共通之处,他们和郑东之间都没有交集,别说这个了,我们还仔细的排查了这个人和其他九个嫌疑人兼受害人的关系,他们也和这个人没有丝毫的交集。这个周成的生活层次,还有他的社交圈,让他和那九个人还有郑东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