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时间,很多人都离开了教室,不是回寝室休息就是去食堂吃晚饭。
汤镬跟王八端说是回了寝室,谢世和李捐生去食堂吃饭,楚乌江和荆山玉去了操场。嘴上都是乱扯,行为都是一致,去探察这座中学去了。
殷衔残和骆长亭在教室了坐着,目送着那位鹿韵记同学提着一包东西,快步离开了教室。
“走吧。”李钰天招呼着殷衔残跟上。
殷衔残一下子就知道李钰天要拉自己去看什么了,他一把拽住李钰天,低声道:“人家做事,我们去看什么看。”
骆长亭看着殷衔残俩人,插嘴道:“不准备带我一起去吗?”
李钰天挑眉,调侃道:“这么纯情啊。这还真不算什么,今天晚上你会看到比这更疯狂荒唐的一幕,到时候你岂不是得兔子见蛇蹦进滚水锅一蹦三尺高了?你看骆同学的觉悟就比你高。”
“你这话什么意思?”殷衔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钰天摊手,他笑着道:“明天会死人,但死的是谁谁知道呢,所以他们都把今天当做最后一天来狂欢。临死之前尽情尽兴,放纵一把。人在得知死亡时,会做出什么你想不到吗?”
殷衔残怎么可能想不到,好歹都是躲在被窝里看小黄片的人。只是他家庭情况有些特殊,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加上他自青春期时就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比较小众,甚至是容易被外人攻击和羞辱的。为了不被人歧视和欺负,殷衔残青春期性启蒙的那段时间观阅的都是异性之间的片子。
虽然看过不少□□,但波多野结衣老师也只是视频里看见,现实生活中一辈子都是没机会见到的。而这里的都是一个教室的同学,接下来还要相处一年半的时间,这样的行为不但对女生比较侮辱,而且也很猥琐。
但是就像上面说的,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在知道男老师是鬼的前提下,在座的两位还是很好奇的,于是殷衔残在去或不去的选择上来回不定的摇摆。
李钰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也不再想着拉骆长亭二人去观战恶心他们了。而是拉着殷衔残坐下,从课桌里掏出几张卷子递给二人,道:“不看了,你们看一下卷子吧,下周星期一下午三节课,语数外三科准点小测考。其他科目随教学进度和老师心情。一次考试不及格没事,但是能及格最好还是及格。”
“别啊。”骆长亭玩着自己被许华年染黑的长发,笑着说道,“我还挺想去见识一下的。”
“现在看没什么意思。”李钰天转着笔,道,“晚上才是群魔乱舞,人鬼□□。”
骆长亭看着李钰天,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也不再争辩什么,而是翻开课本对应着书上的内容开始学习。
楚乌江和荆山玉两个小姑娘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一进教室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愣神。
骆长亭仗着自己现在是‘新人女生’更容易令人放松警惕,拿着卷子走到她们身边,提醒她们道:“下周一要考试,这里有卷子,现在能学多少就加紧一点学吧。”
“谢谢。”楚乌江一接过卷子,骆长亭就立马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像真的就是来告诉她们这个消息的。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楚乌江和荆山玉对视一眼,对骆长亭二人道:“我们发现了一些事……”
她们欲言又止的看着骆长亭等人,捏着卷子的指尖都开始泛白,想来看到的那些事极大的震撼到了她们。
骆长亭拖着椅子坐到她们旁边,问她们:“怎么了?”
荆山玉摇头,一脸苦涩的绝望,小声道:“这个学校太乱了。”
阴暗小道里藏着数不尽的欺凌和暴力,厕所里有着可怕的围堵和羞辱,楼顶上坠落面容麻木绝望的学生,鲜血侵染锁着杂物的房间门底……
在荆山玉她们企图寻找线索的这段时间里,目睹了五起角落里的欺凌、两起厕所里的侮辱、一起跳楼死亡。这所学校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不公平和死亡,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骆长亭皱眉,他看着这两个还犹存善心的姑娘,安慰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来,听到她们描述的李钰天倒是抢先一步开口了,“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你们想要线索,可以去学校的图书馆,里面有关于怅阳县的历史书籍和近代发展。你们来之前应该有什么渠道调查过许华年死前的资料,也应该知道许华年的事。但由后人转述的事远不如现在的人口述的来的真实。”
楚乌江她们再蠢也听得出李钰天这是在帮她们,虽然她们不太明白李钰天能如此大方的跟她们分享线索,大概也猜到了骆长亭二人或许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所了解。加上他们的解囊相助,也不再太防备他们。
她们知道,许华年远不是其他人认为的那种好相与的厉鬼。或许她曾因为三次献出力量帮助人类实现愿望而被称作‘最有人性的厉鬼’,但很多人都因此而忽略了,死在许华年手上的人有多少。
仅一次游戏所需要的人数就到达了两位数,再加上许华年从不暂停游戏或是彻底结束游戏,一直是一场结束下一场继续。按照外界的时间换算,厉鬼一次的游戏所耗费的时间最长也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一场游戏,一场游戏几十条人命。
这近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成功从许华年手下逃生的人多如牛毛,找出她的执念的人也至少有三人(已知),她的每一场游戏都会死几十人。
但囚鬼宅里杀人的厉鬼不在少数,甚至一场游戏虐杀的人数上百上千都不在少数,因此,许华年的残忍被其他的厉鬼遮掩。
场数逐渐积累,人数逐渐增多,在维持这样大的一个环境下贡献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人实现愿望,许华年的实力深不可测。大约这囚鬼宅中,也没有几只厉鬼,能比许华年杀的人更多。因为没有多少厉鬼敢不停的直面自己死前的记忆,敢直面的大多都是解了执念,魂飞魄散
“其实还有……”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楚乌江鼓足勇气,对骆长亭三人道:“我们经过二楼的女厕所时,发现被欺凌的人,就是许华年。”
骆长亭愣住,不止是骆长亭,殷衔残也完全想不到她们看见的竟然是许华年曾经被欺凌的场面。
厉鬼大多死前都曾遭受过非人的苦难或折磨,厉鬼也曾是人,是人就会恐惧和退缩,鬼也一样。所以在厉鬼的游戏中,最可怕的不是杀人的厉鬼,而是被厉鬼藏起死前的记忆的——
这些痛苦的记忆往往会出现错误混乱的信息误导游戏的人,因此惹怒厉鬼,被厉鬼折磨至死。也可以这样说,杀人的不是其实厉鬼,而是厉鬼的记忆。
因为厉鬼的游戏就是以厉鬼死前的记忆作为背景的tat。
李钰天突然叹了口气,“许华年死于校园欺凌。你们看到这个时间段被欺凌的许华年,有没有去做什么?”
荆山玉弱弱的举手,回答道:“我把那几个女的给打跑了。”
楚乌江点头,她没有动手。
“你?”殷衔残第一个表示怀疑,虽然男孩子对上男孩子有先天的优势,但女孩子对女孩子,一个还好说,可一个女孩子对几个女孩子,这就有点不太可能了吧。尤其是另外几个女孩子还可能常年霸凌其他学生,荆山玉高且非常的瘦,看着风一吹就倒,不可能打得过好几个女生吧。
荆山玉点头,“我练过。我能举起四十公斤的杠铃。”
骆长亭/殷衔残/李钰天异口同声震惊道:“……卧槽!”
李钰天第一个提出质疑:“真的假的。”
荆山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我要怎么证明给你看?把你举起来?”
“……不了。”李钰天摇头,他把身子往两个女孩子的方向挪了挪,接着之前的那个话题说了下来,“被欺负的许华年是过去的许华年,是真的也是假的,就算去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这个时间段的她被欺负的更惨。”
如果说楚乌江性子比较内敛中带一点烈,那么荆山玉的性格就是木讷中加点犟。不过两个姑娘都不怎么说话,当然也可能是与他们关系不熟,戒备人。
荆山玉下意识抬起手,咬住了指甲,“那她不会反抗吗?”
窗外的榕树上缓缓掉落一片在盛夏时枯黄的树叶,李钰天嗤笑一声,他说:“反抗有什么用,反抗的下场只会受到更屈辱的折辱和更严重的打骂。”
他在这里待了半年,帮过许华年不知道多少次,但下一次总是伤的更重。许华年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反抗的下场往往比承受折辱更严重。
楚乌江皱眉,她问李钰天:“那为什么他们要欺负许华年呢?”
李钰天摇头,“不知道。我一直都没查出这场犯罪行为的源头在哪儿。”
“没有报警吗?”荆山玉问道。
“没用。许华年那个年代《校园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不完善,警察局顶多当成小孩子自己的打打闹闹。”李钰天说,“最后还是要靠学校和老师来调节。不过一天中学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当地招揽,外地的老师很少。怅阳县的民风非常差,这里的人们素质普遍低下,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有老师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也只能饮鸩止渴。外地的老师甚至会在放学会教学楼的路上被某些学生的家长套麻袋教训一顿,警告他们这些外地人不要多管闲事。
久而久之,外地的老师也逐渐沉默。如果帮助一个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无休止的斥骂和殴打,作为普通人的他们,实在做不到在一个穷山恶水环境极端的地方,做出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
——“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他们才会欺负你的,要知道,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你先做了什么,他们无缘无故欺负你干什么?”
这就是许华年报警之后,校方与老师出面解决这件事时说的话。而李钰天因为帮助许华年而被学校记了一次通报,许华年如果不是因为成绩好,也差点惨遭开除。
受害者有罪论——千百年来永不过时,下作且恶心的一种常毁人的手段。
李钰天猛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mad!一些人渣!”
“你还想着拉人一起去拯救许华年啊!”坐在他们后排角落里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刘瓶突然开口了,他看着这些热血澎湃的口执正义的年轻人,满腔的嘲讽,“明明晓得出手会让许华年遭受更严重的打骂,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为了自己口中的正义去讨伐其他人。你们这些在象牙塔里长大的花儿就是这么,装得漂亮又自私。”
殷衔残下意识反驳他道:“所以你为了活命,就和这里的鬼好上了?”
刘瓶不明所以的笑了,他虽然染了一头桀骜不驯的黄毛,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是一种不周正的好看。本该是因为黄毛而显得油腻的脸,因着这一笑,硬生生变成了痞帅。
刘瓶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叼着烟,也不正眼看殷衔残等人一眼,“你们些个小屁孩,知道啥子么。”
烟圈徐徐升起,挡住了刘瓶微眯着的眼睛,以及那双眼睛里的翻涌的各种情绪。
骆长亭等人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吊愣着看刘瓶抽烟。
直到这根燃到尽头,被刘瓶摁灭在手心里,“看到我做啥子哎,傻不拉叽的群兔崽子,去搞你们想搞的事噻。”
说着,刘瓶拿起搭在身旁空位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懒洋洋的踩着步子走出了教室。走到门口时,刘瓶却突然停住,他回头看着这几个傻不拉叽想去送命的年轻人,提点了一句:“脑壳不好就去书多的地方看看,多看点书说不定能救一下。”
“哟刘瓶,又去找孙老师啊!”门口一个寸头的男人揽住刘瓶的肩膀,带着猥琐的笑容看着刘瓶的下半身,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刘瓶腰腹的位置,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刘瓶手里,挤眉弄眼道,“不要仗着身体好就把这事当饭吃,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啊!”
刘瓶收下寸头的东西,推开这人一挥手,头也不回的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嘿,这小子!”寸头笑着摇头,见教室了只剩殷衔残几人了,笑了笑,伸手指着外面,道,“小娃娃们晚自习下课就不要出来了,天小子你带他们回宿舍呆着。”
比起刘瓶,李钰天跟寸头的关系要好上一些,一口答应了寸头的要求,说了声:“好。”
等寸头一走,殷衔残就一胳膊肘怼到了李钰天身上,“不是去“大开眼界”吗?怎么别人一句话你就改主意了?”殷衔残欠揍的看着李钰天,道,“果然你才是纯情小处男啊!”
“什么纯情小处男,说的你不是处男一样。”李钰天淡淡反驳回去。
殷衔残闭嘴,没说话了,谁叫他还真是个处男。
没一会儿,骆长亭等人就看了一场大变活人。
出去之前还是面容寡淡穿着校服的鹿韵记,一进教室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校服还是那身校服,只是绑的紧紧的马尾披散开来,头发上多了许多的漂亮发饰,脸上也上了很好看的妆。
要不是那张脸,真真是看不出这是那个看起来清秀寡淡的女孩。
“卧槽,这化妆前跟化妆后的差别也太明显了吧。”殷衔残一脸震惊,“我也有点想学了。”
“你学这干嘛?”李钰天看了眼殷衔残,“单身狗。”
殷衔残受到一万点暴击,“说的你就不是单身狗一样!再说我就不能化了我自己看么?”
此话无言以对。
晚自习时这些人都陆陆续续回了教室,手里大包小包的,看来今晚是要狂欢一夜的节奏了。
汤镬跟王八端在下午放学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班里的某个小团体搅和在了一起,凑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谢世和李捐生则去了另外一个团体,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不但获得了那个团体里所有人的信任,隐隐还有了领头着的趋势。
刘瓶回来时脚步有些虚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他坐的位置靠走道的玻璃窗,烟味散的快,倒也没闹到人。
晚自习没有老师来上课,所以比较散漫,可能也有因为明天就可能丢命的缘故。闹还是没什么人闹,窃窃私语还是挺多的。
那个叫鹿韵记的女生一直在整理着自己的妆容,不止是她,其他几个被老师点名的同学,无论男女(刘瓶除外)都在拾掇自己。他们被老师侧目,就相当于有了一层保护,至少接下来一周,他们都可能保住性命。
“要不要加入我们?”谢世这时候突然起身走到了李钰天等人面前,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温和的说,“在厉鬼的游戏里,我们应该互帮互助。”
沉默了许久的骆长亭突然出声了,他把额前的碎发撩在耳后,冲谢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回答谢世道:“谢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互帮互助可以,加入你们就算了。毕竟我们三个女孩子,总是不太安全的。”
骆长亭的容颜在这个班上属于顶尖的,在外面同样如此。也因此他捏着嗓子柔柔的说出这一番话时,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美人总是有些特权的。
谢世自诩绅士,自然是不会死缠烂打。于是在骆长亭说出这些话之后,就很礼貌的转身回到了自己新加入的团队。
“他居然没有纠缠。”李钰天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直觉告诉他谢世可不是那种轻易就能退步的人,“就因为你长得好看?”
骆长亭施施然一撩长发,“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长得漂亮的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