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为了验证他心中所想,第一晚他们所察觉到的黑暗脉搏开始急剧跳动。幽深的黑暗好似潮水般涌来。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堕落祭司仿佛被无形大手揉捏,身躯挤压变形,关节一百八十度反折,那种痛苦挣扎仿令在场之人感同身受。“黑暗在魔染他。”
卡莱尔失声喊道。一分一分逼近,一丝一丝钻入,一寸一寸镀染,浓厚黑暗彻底包裹住祭司,吞没了缺眼少舌然而傲然挺立的干枯头颅,吞没了紧抓圣徽不放的右手——它们已嵌深深入枯干血肉之中。待黑茧消散,出现在冒险者们眼前的,是一头丑恶的黑暗怪物。“堕落祭司”竟是这么个堕落法。服侍黛西出离了愤怒,手上一气闪出十数道“神圣之光”,打裂那片黑暗罪魁。“让他解脱。”
她高喊。三支橙光箭矢应声而来,呼啸而过,尾焰划破长空,深深刺入那片黑暗。金色银色白色剑刃亮了起来,璀璨而炽热,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意志,狠狠劈开了那片黑暗。一番恶战过后,秘境黑暗嘶鸣着退回地心深处,堕落祭司直挺挺倒地,摔成一堆黑灰,握住的圣徽从手心滑落。它们丝毫无损,仍然光亮如新。在一片万籁俱静中,温暖浓密日光轻柔抚上那片焦灰,似是追忆似是挽留。陈垚深深一叹,走过去将其捡起,交还给卡莱尔和黛西。他们沉默了有好几分钟。“大个,过来。”
陈垚冲他招手说,“你怎么知道会有用的?”
克尔温憨厚的脸上露出后怕之色,他挠着头说是直觉会起到效果,但是自己非常担心没有。卡莱尔面带感叹和些许愧疚之色深深注视着他,熊抱上去说:“有的时候,直觉反而比精密计算更为准确。说不定你比我更适合神殿骑士道路。”
大个抓住队长的手不放,连连摇头。“这可不像你卡莱尔的作风啊。”
陈垚对他说。巴茨走上前锤了锤队长胸口,开解道:“你只是操心事多罢了,难免分心。我相信大骑士不会看走眼。对吧,陈?”
“坚定信念。”
陈垚点点头说。卡莱尔感激地看向三人,活动手脚甩开愁闷之情:“我们去看看伯尼和吉米怎么样了。”
语气恢复往日的沉稳和自信。……“目前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线索,我称之为‘逻辑’线索。”
陈垚说,“爱伦被突入城内的魔物杀死。职能部门接到消息,派出由卫兵护送的祭司收敛遗骸,学者调查痕迹。一行人在途中遭遇不幸,同样被魔物杀死。”
“出了这样的事,本城执政者一定会开展大规模搜查,不排除向上级求援。”
陈垚取下篝火旁烧热的水,往杯子里倒了些,呷了一口。喝热水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最关键的是,你们瞧。”
他顿了顿,环视队友们说,“事情似乎里外颠倒了。那两个幽灵说,爱伦被魔物所杀,但是他化作的日行妖灵是我们所杀。今天的小队魔物同样为我们所消灭。”
“你是说我们在扮演魔物的角色?”
巴茨放下水杯和干粮,若有所思地说。“完全倒转,就好像是镜像!”
吉米霍地站起说,他已经从施法疲劳状态中恢复过来。“说得没错,镜像。”
陈垚说。卡莱尔说:“也就是说我们随时可能遇到搜查队变的魔物。甚至是高阶魔物。”
“再有更厉害的魔物,我们就危险了。”
一旁的黛西担心道。“伯尼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黑暗侵染全部拔除了,明天应该能恢复得差不多。”
“呼,让他好好睡一觉吧。黛西你今天累的够呛,过来再吃点东西。”
卡莱尔把热好的面饼和肉汤递给她,后者嗯了一声接过去呼噜噜吃了起来。“我们绕道外城区如何,顺着小路前进,我观察过了,这里的街区规划同埃姆斯有几分相似。这样遇到魔物群的概率小些,即便遇到也方便解决。”
巴茨提议说。“那补给方面?”
“剩余食物补给加上库鲁鲁面包树,我们还能坚持很久。”
“稳妥的法子,我觉得可行。”
卡莱尔思考片刻后说,“陈你认为呢?”
陈垚转过头,眼角余光划过篝火堆旁碎石,正要开口。突然,一点灵光乍现。他顾不得回答,拾起几颗石子摆弄。“你们看。”
他抬起头对围拢过来的队友们说,伸出枯枝比划,“这颗是我们,这颗是我们在秘境里的镜像。这颗是死者,这颗是死者镜像化身——魔物。这颗代表幕后黑手。”
“而这一颗。”
陈垚指着与“黑手”对位的石子说。“幽灵!”
卡莱尔等人瞬间明白过来,异口同声说。“它们和黑手一样,同样不存在镜像。”
吉米兴奋地道出机要。“等等,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黛西兴奋地说:“幽灵代表助力。某种存在暗中帮助我们。”
陈垚凝视着代表幽灵的石子说:“猜想到底对不对,相信今晚就会有结果。”
猜想是正确的。幽灵再次出现,给出重要讯息——戈拉斯特执政厅派出首批28支中队开展全城搜查,更多队伍正在集结。卡莱尔依据德米特王国城防队编制习惯推算,每支中队约20人左右,各有正副队长一名。如果他们化身魔物,那么试炼者一次性将面对18只白骨战士,2只白骨战士长。“还好还好。”
服侍捂着胸口说。“不能大意,黛西。”
卡莱尔纠正道,“一旦被缠住,士兵得到增员结成战阵,事情就麻烦了。”
“也不能使尽全力,因为我们可能面临车轮战。”
巴茨马上补充说。“得做好同中高阶魔物或者特殊魔物战斗的应对。”
吉米接过话茬。黛西听了,俏脸微微发白,但是很快镇静下来,沉声道:“我会坚持的。”
陈垚想了想,拿出两张“天使壁垒”咒文书页给她:“法术力和你同源,你能发挥出更好效果。”
“天使壁垒,中阶顶级防护法术,福伊尔城神殿神官、美泉会修士芙丽妲所创,以消耗少、持效长著称。由神职人员施展,效果更佳。”
吉米解说道。服侍没有接,问道:“那你呢?”
陈垚心念一动,造出莹白护罩,白气氤氲甚是美丽。自觉比沙漠时更强了。姑娘仔细辨识片刻后放下心来,又看到卡莱尔点头,才说:“我收下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