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酒馆出来，萧浪就忍不住问道:“老头，你刚刚那脚步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并不回答，好像没听到似的，朝着孤雁酒楼的方向走去，很快就已经把萧浪甩在了后面。
萧浪猜测他是被刚刚那侍女小柔的行为触动到了什么，影响了心情。
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追问。
这一路上，小青始终抱着萧浪的一条胳膊不肯松手，萧浪知道她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
便也由着她了。
小青仰头，看了眼萧浪，眸子亮晶晶的。
她知道，刚才姑爷护着自己的场景，恐怕已经足够铭记一生了。
只是当萧浪感受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时，她又忽然低下了头。
……
老乞丐坐在孤雁酒楼靠窗的位置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却丝毫没有醉意，反倒越来越清明，越清明，眼中的愁色就更浓，浓愁更添寂寞。
萧浪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抬手拿过桌上的一坛酒晃了晃，惊讶道:“一坛快喝完了还没醉？”
老乞丐置若罔闻，缓缓喝着自己杯中酒。
萧浪想了想，缓缓道:“你原来是想杀了那个楚沉的，可是看样子你们并不认识，这是为什么呢？而且后来你又因为那个小柔放过他了……”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眼中忽然浮现出惊骇之色:“老头，你不会看上人家侍女了吧？老牛吃嫩草，真不害躁啊你。”
老乞丐终于放下酒杯，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小子能不能闭嘴！”
萧浪笑道:“你急了，是不是给我说中了？”
老乞丐吐出两个字。
“肤浅！”
萧浪“切”了一声:“你真当我不明白？男人突然想喝酒，多半是为情所困，就算不是那个叫做小柔的侍女，你心里肯定有一个女人。”
老乞丐又道:“你能不能闭嘴。”
只是这次，这句话却没有原来那么坚定了，恐怕萧浪真的说中了也不一定。
萧浪继续道:“你心里想着人家就去找人家啊，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算什么？”
老乞丐有些不耐烦地道:“小子，你的任何事情老夫可曾过问？”
萧浪愣了愣，道:“没有。”
老乞丐道:“那你又何必问我？”
萧浪一愣，叹了口气道:“你喝酒的时候应该喝大口一点，这样子一点一点的喝是喝不醉的，喝不醉就只会愁。”
老乞丐一愣，拿过酒坛猛地灌了起来。
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传诵千古的诗句，其实并不是完全正确的，喝少量的酒，固然能令人更多愁善感，更容易想起一些伤心的事，但等到他真的喝醉了，他的思想和感觉就完全麻木。
那么，世上就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痛苦了。
……
齐山终究是选择了服软，因为他的那座山头，他的人已经差不多快断粮了。
如果让他再年轻十岁，他想他一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或许会选择带着他的人下山去抢，而不是这样选择妥协。
可他的胆气，他的傲气似乎全都在当初那一刀里被磨灭了。
薛启已经死了，那把刀也从来没有落下，可他心中已经有了俱意。
齐山一个人坐在当初议事的地方，他已经让人去通报薛如月。
可薛如月始终没有露面，让他一直在这等着。
这是在磨他。
他暗道一声，寨主果然已经被那个萧浪带坏了，以前的薛如月就是一根筋，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心眼。
半个时辰过去，薛如月终于姗姗来迟。
她抱拳施了一礼，道:“齐叔久等了。”
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抱歉之意。
齐山倒也丝毫不在意，躬身道:“寨主，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你请罪。”
薛如月“惊讶”道:“哦？你有什么罪啊？”
齐山叹了一声，脸上浮现愧疚之色:“之前议事时，寨主与我等有要事相商，我却因为个人私事没能前来赴约，实在是愧对于寨主。”
薛如月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齐山拿不准，现在的薛如月似乎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好糊弄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山寨兄弟当年都是袍泽兄弟，发誓要一起同甘共苦，可是如今有的人不愁吃穿，有的人却饥寒交迫……寨主对我有意见，也不应当迁怒于下面的兄弟啊。”
薛如月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怪我？”
齐山低下自己的头说道:“不敢，我的意思是，这件事错在我，寨主只惩罚我一人便足够，不必因此迁怒于下面的兄弟。”
薛如月觉得他这副嘴角实在可恨，当初他一个人把山寨的钱都圈走的时候，又何曾想过其他的兄弟？
可是萧浪再三告诉过她，小不忍则乱大谋，齐山虽然做得过分，却也没必要逼得太狠，狗急了也容易跳墙。
最合适的方法便是施恩，表现出自己的大度来。
这很简单，只要同意他的要求便好，拿出粮食接济他们的人。
如果齐山要得寸进尺的话，那便施威。
于是薛如月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道:“齐叔多年来为山寨尽心尽力，我怎么能因为这事而迁怒于齐叔的人，如今想来，恐怕只是因为山寨中发放月俸时候弄错了。”
齐山惊喜道:“这么说，寨主同意给我放粮了。”
薛如月点了点头。
齐山道:“有寨主这句话，以后我一切事都听从寨主的吩咐，绝对不敢有半分私心。”
他实在没有想到，薛如月居然就这么轻易同意了自己的要求，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做出难堪的姿态去求她。
她果然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哪里懂什么管理手段。
齐山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忽然又道:“对了寨主，我还有一件事，我知道寨主整日事务繁多，处理起来麻烦，我对于如何管理山寨，也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不如寨主把五山和六山交给我打理如何？”
他这是在要权。
外面忽然传来一句话:“老东西，你居然敢让你儿子来刺杀我！”
萧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