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炎庆市已经是炙热无比,往来的街道上都撑起了太阳伞,人们的衣着也及其单薄。行驶在路上的公交和出租车上都统一着标识,考生免费。
这酷暑的季节正是高考的最后一天。
直至下午三点,炎庆重点高中的门口熙熙攘攘的走出了考生们的身影。有高兴,有挫败,但最为普遍的是放松的气息。
十年寒窗,高考一朝。想必心中的担子放下了不少,即将迎接他们的是多彩的大学生活,和通往人生的新阶梯。
“孟起,等我一下。”
一身着运动服的胖子飞快的望着一少年的身影跑了过来,边跑边呼喊着,这等身躯,能跑出如此速度,大多数人定会觉得一定是那小子欠了他的钱。
哈,哈,哈!胖子气喘嘘嘘,时不时的伸出舌头,半佝着腰将手搭在了孟起的肩头上平缓起来。
两分钟后,将近两百斤的运动服胖子才喘匀了气:“我靠,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啊,这么急。”
“张栋梁,这么热的天,你不休息我还要休息,哪像你,精力那么旺盛。”
少年一身休闲服,一头板寸及其干净利落,显得十分阳光,浓眉大眼的五官上让人有些稍许威严的错觉。此时的他有些无语,看了看火辣的太阳,这天气,干什么也没有躺在沙发上,喝杯苦茶来的舒坦。
“哎?我说孟起,亏你还是个小伙子,怎么生活跟你家老爷子一样。甭废话,晚上k歌,全班都去,你可别磨蹭啊。”
说着胖子郑重的搓了搓手掌猥琐道:“现在我可要和江美玲一起去吃饭,然后陪她回家换衣服,嘿嘿……”
孟起摆了摆手,鄙视的看了一眼张栋梁,然后独自走了出去。只剩下一脸猥琐的胖子依旧咆哮:“晚上可要去啊。”
但留下的只有孟起那‘没时间’三个字。
而那江美玲则是他们班的班花,从高一就被胖子追求,不,应该是骚扰。有些事情上这胖子还真是执着,被拒绝千百次也毫不退缩,依旧勇往直前。久而久之也成了江大美女身后的小跟班。
但二人在一起的可能依旧为零。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孟起终于看到这熟悉的别墅。而他也是坐落在这个富人区最为特殊的人。
“小孟啊,这么热的天还走着回来,啧啧,真是……”
门口的看门老头从中年开始一直到两鬓斑白,从孟起上幼儿园开始到他高中毕业,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年坐一次车上下学。整个别墅区基本都是开车出入,唯独这个毅力非凡的小家伙是个特例,从未改变。
“吴伯,走习惯了坐车反倒是不舒坦,这么热的天你可要注意了,千万别中暑啊。”
说着孟起将一瓶冰镇的水放在了保安亭的窗台上,然后打过招呼走了进去。
亭子里的吴伯满是笑容:“真是个厉害的小子,若有机会,我那孙女差不多和他同龄……”
“修道先修身,道不止,身不息。”
孟起想起了毛四海的话,正是因为这一句话,他走了十几年的路,要知道这郊区的别墅区距离市中心可谓是遥远。
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成效,但从体质上来说,不管是大病小灾孟起可从来没摊上过,而且身手上在毛四海的悉心教导与暴力打压下也及其不凡。寻常人走这段路就算不休息也要两个多小时。
一直走到一幢最为豪华的别墅孟起才停下了脚步,伸手看了看表,确定自己比上个月又提前了几分钟,才轻松的笑了下,然后娴熟的开门走到了屋内。
屋子内干净整洁,古朴的家具全部由檀木打造而成,散发的香气沁人心脾,让有些乏累的孟起神清气爽。
侧卧在沙发上喝着苦茶的孟起喃喃道:“看来老家伙又不在家。”
刚说完一阵脚步从二楼传了下来,孟起赶忙起身,若是被毛四海看到自己惬意的喝着茶,肯定又会被骂。
倒不是孟起不能休息,而是这苦茶一直被那抠门的师父当做宝,据说是从昆仑山一颗古树上采集下来了,一辈子只有那么多。而平时孟起都是偷偷摸摸的喝上几口,但每次都让毛四海一阵肉痛。
“孟起回来了啊,你看我这着急,都没有给你准备饭菜。”
孟起暗自舒了一口气,听着这和蔼的嗓音才放心了许多。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照顾他们起居的刘姨。
抬头望去,只见中年的刘姨收拾了许多行囊,仓促的忙活着。
一瞬间,孟起便猜到了原由,想必他那师父是回京城了,看来这日后的道路,就要由已经成年的孟起自己探寻了。想到这里,竟然有些丝丝的窃喜。
“你师父他……”
“刘姨,我师父回首都了吧,那您?这是要回乡下?”
孟起有些不舍的看着中年的五十多岁的妇女,眼前的女人是一次和师父‘办事’的巧合下带回来的。为了感激他们师徒二人,便一直照顾他们的起居,毕竟家里没个女人也不是很方便。
“没,没。”刘姨连忙摆手,接着说道:“我将毛老爷的东西收拾一下,给他拿到首都接着用,不然他可能不太习惯。”
说着刘姨走到了茶几旁边,随手要将那盒苦茶装入行囊,但却被孟起一手按在上面。
紧接着孟起将苦茶放入了怀中,惊恐的疑惑道:“刘姨,师傅的苦茶怎么不见了?真是怪了。”
“你这小家伙,真是……”
刘姨和蔼的摇了摇头,然后装作什么也看不见去收拾别的东西去了,也不在提起苦茶这个话题。
孟起想送送刘姨,但毛四海安排的车已经开到了门口,索性孟起便酣睡了起来。这一来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说来反倒让他觉得有些寂寥。
但他明白,毛四海就连高考志愿和他的估分都没有问,肯定是不再想插手他的决定,日后的一切,都要孟起自己决定,自己去走剩下的道路。
而他更不用给毛四海打电话,若是还有什么交代的话毛四海绝对会给他打招呼,若是现在就耐不住性子问起来,想必会让老人家有些失望。
不知不觉,孟起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嘈杂的铃声叫起,孟起拿起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而来电话的人正是兴致勃勃的胖子。
接起电话,里面便传来一阵咆哮的声音:“老孟,你个家伙在干毛啊!我们都在‘过往ktv’,你到底来不来。”
“你们去开心吧,我家老爷子回首都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我……”
孟起有些哀伤的说道,然后还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言语中备是不舍的倾诉,让人听了都有些动容。
“也就是说,那么大个别墅就你个人住?”胖子的声音竟然有些激动,电话的那头喃喃道:“过几天就是美玲的生日,正愁没有场合……”
“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孟起有些咆哮,暗自后悔起来,早知道这家伙打这算盘,还不如答应和他们去k歌。
“你爱来不来吧,我们去狂欢了哈。”说完那头的胖子就挂了电话。
一头的孟起呆若木鸡,奈何这胖子也算是他唯一的至交。说起来二人也是缘分,从小学到高中,一个来自白雪北方的孟起和一个土生土长的张栋梁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性格上孟起喜欢寂静,而胖子则是总想弄出一些热闹的场合。
“苍天啊!”
孟起想着难得的肃静就要被胖子打破,心中惆怅无比。而在外,孟起对外一直称毛四海为老爷子,毕竟有些事情,尤其是阴阳先生这一类不是很被大多数人接受,更何况现在的骗子一抓一大把。
咕噜噜,肚子的叫声反倒提醒了孟起,他已经一天没好好吃饭了,平时都有刘姨照顾,如今她也走了,看起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看着冰箱里各种食材,孟起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的拿出了一盒红烧牛肉面。
“这老家伙,吃了十几年一个味儿,他不乏味吗?”
说来也是让孟起无语,有些匆忙的时候,毛四海就和孟起吃这些桶面,但他从没换过口味,对这红烧牛肉面十分的情有独钟。
酒足饭饱后,孟起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将一沓黄纸放在了毛四海的神台上面,供奉起来,准备着明早的画符写咒。
这些年,除了那本刻意为自己准备的‘往生经’外,孟起同时也学习着正统的道术,毕竟这往生经非紧要关头不可轻易泄露,按照毛四海的话就是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在道术上孟起也是天赋异禀,这么多年,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即便是在老一辈人来看,也略有耳闻,毛四海老来教了个不错的小徒弟。
而那往生经果然不负毛四海所望,的确适合有些古怪的孟起,学习起来如鱼得水,等待他的道术在高一些,说不定会施展出更加强势的成效。
但就连孟起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学会的,就连扉页的那句“不而往生,不颂经。阴阳黄泉,若奈何。”他都不懂什么意思,可就是这样,他还真学会了。的确如毛四海所说,这东西非常适合自己。
孟起也从毛四海口中得知出生时候的怪事,但更多的就不知晓了。唯独那伯祁给自己算命算到吐血,才得知一二。奈何师徒二人轮番炮轰,十几年里也没有从他口中撬出一个有用的字。
直到十点多种,孟起才忙完手头的日常工作,惬意的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拿起看去,又是胖子,想必他们这个点也是要结束了,才从温柔乡里把自己想起来。
“怎么,结束了?送你的女神回家了?”孟起拿起电话,打趣起来。
电话那头有些愣神,片刻才发出声音:“恩,结束了,很开心,不过……”
“不过什么,江美玲没有让你送她?”孟起感觉这胖子又是碰壁了,可能本想有些实质性的发展再次挫败才会这样。
一口叹气,胖子浑身不舒服的开口:“本来大家都挺开心的,还打算过会再去宵夜,可刘欣今天有点怪,唱了一首不让人很舒服的歌,大家才提前散场的。”
孟起眉头微微皱起,这好不容易解脱的少男少女们怎么会因为一首歌而放弃狂欢,想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而别人还好,但那刘欣平时乖巧,是班级中数一数二的好学生。
“什么歌?”
“不知道。”过了片刻,胖子继续说道:“听着有点像是哀乐,而且词汇也有些古怪,没有一个人听过,但都觉得毛骨悚然。”
孟起沉思起来,口中喃喃:“哀乐?”这不是出殡的时候,告别的时候放的吗,一个正常的高中生,会唱这玩意,还有词?
“本来都好好的,但刘欣却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这首歌,然后还说是献给整个五班的……”胖子略显惆怅,显然被这音乐影响的不轻。
“好了,正好明天要回学校,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明天回去再说。”
随后二人交谈几句,便挂了电话。孟起辗转反侧,虽然怪,但却想不出一二,以往和师傅解决的怪事不少,但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