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黄昏,落霞满天。
落霞山昏黄的傍晚,火红的落霞在天边依依不舍的留恋着,不想错过落霞之下,一场悲伤地离别。
落霞之下,荒草瑟瑟的发着抖,掩不住落霞山所有的秘密。
苏怡然跪在姐姐的坟前,耷拉着脑袋。才几个月而已,苏怡琴说过一定等他回来的。
却如今,阴阳两隔。
“姐姐,怎么死的?”
苏怡然两手深深陷进泥土里,这是肃杀萧瑟的秋季,连泥土都干涸的毫无生机。转眼变成了粉末,随着瑟瑟秋风消失在荒无人烟的郊野里。
“她……”
南宫远静静地凝立一旁,欲言又止。
早在苏怡琴的声音,在小屋外响起的那一瞬间,南宫远就明白了苏怡琴的未来,以及自己注定孤独的命运。沐锦将夜虫关了多半个月,却迟迟不杀,正是因为夜妃从中阻拦。
夜妃笃定的坚守着奄奄一息的夜虫,所以沐锦迟迟不敢下手。
他那天溜进别院之后,便察觉出不一样的气息。直觉,这不是夜虫的别院。反而有些向限制他自由的囚笼。南宫远没有和那些侍卫斗多久,便被捉住了。沐锦的手下,全部是曾经在芙蓉门内有一技之长的属下。武艺之精湛,不是南宫远对付的了的。
同样,他也被丢进了那个小屋。
之后,他亲眼见到沐锦再次来规劝于夜妃。无奈夜妃执意守护夜虫,所以沐锦再次纷纷而回。
夜妃惯常带九枚银针,以防不测,在万不得已时使用。在先前保护夜虫的几日内,已经用去了八枚。
然而沐锦误以为夜妃不答应自己的要求的原因,是因为夜虫还活着,她无法接受世间同时有两张一摸一样的脸。所以更加要发誓杀死夜虫。
南宫远不知道夜虫在前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知道苏怡琴倒下,夜虫都一直没有醒来过。
那第九枚,就射在了苏怡琴的心口。
黑暗中,一道银光闪过,然而,苏怡琴却依旧站着。
瞬间,南宫远甚至以为那道银光是自己的错觉。夜妃或许并不是讨厌苏怡琴的,南宫远那时想。
因为南宫远也被囚禁起来之后,夜妃曾说,她不能容忍,儿子爱上一个别人的女人。
她只是不想过去的一切再次重现而已。
南宫远想。
然而,伊唯月却是果然的恨苏怡琴。
她明明听到了苏怡琴的呃声音,还有那毫无内力的动作声,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出手了。
然而,南宫远至今仍然不明白。
为什么,梅雪妍中了银针之后,明明没有浸毒,却立刻毙命。而苏怡琴,却坚持了那么久,任由银针的毒性在浑身发散,却迟迟没有露出一丝的痛苦和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吗?
他明明看到开门的瞬间,她的影子,在黑暗中,顿了一顿。
苏怡琴,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苏怡然听南宫远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眸子黯淡下去。无论如何,他不要姐姐是个坚强的女人。而是实实在在能够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姐姐啊!
“琴儿,真的是个奇迹。真不明白,她怎么抗的过我的眼睛。”
南宫远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一束野花儿轻轻放在苏怡琴坟前。石碑染了火红的晚霞,荒草呜咽着。这个常常在晚霞里上山巡视所有的女人,才不过离开她们,没有两个月的时间。记得,那时女人脸上,还是从未有过的甜蜜和温馨。
“谁都不了解,我姐姐,是个非常坚强的人。”
苏怡然拿出三个酒杯,还有一壶酒。满满的斟了三杯,一杯递给南宫远,一杯给自己,剩下的一杯,倒在了泥土里。
裴颜远远地看着,知道苏怡然为什么这么做了。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无言的滚落。
苏怡琴,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人。
只不过,仅仅是昙花一现的才华而已。上天,没有给她更多的机会,怒放他所有的才华和情思。
“姐姐,今天是三七了。你都还从来没有回来过,再过二十多天,你可就回不来了。你是不愿意浪费体力回来看看怡然。还是腿疼得走不回来了?”
苏怡然说着,眼眶再次泛红。南宫远也沉默下去,黑眸罩上一层雾气。女人也从来没有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南宫远有好几次,都是昏沉入睡,期待着女人回来,和他好好地说说话。
可是,从来没有。
“姐姐,还是在那边见到妈妈了?所以不舍得回来了?”
“姐姐回来看看吧,再过几十天,鬼门关一关,可就想回也回不来了。这个世上值得人们后悔的事情那么多,姐姐要是不来,怡然就去找姐姐。”
“姐姐,你是不是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呢?”
“我做梦,遇到妈妈说,姐姐早就过去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听我的话,按照我的计划来报仇呢?”
苏怡然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在地下,双手抓着泥土,指甲深深陷了进去。面前的地上,不知道是酒染的湿,还是眼眶里的泪。
南宫远再也看不下去了,拖着脚步,只想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落霞染红了所有的一切,悄无声息的。山路崎岖,或者是眼眶里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南宫远一高一低的走在山路上,不时被自己踉跄的脚步弄得侧了身子。
一切都已经模糊了,南宫远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脚步漫无目的的带着自己走向未知的前方。夕阳在山边向下一沉,落霞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哒哒哒!
哒哒哒!
南宫远耳朵内只听得到自己飞快的脚步声,他比刚才走的平稳了许多。野草树木在身后飞快的向后退,渐渐的,听不到脚步声了……
空气中居然开始弥漫了悠扬的琴韵,一拨一挑,扣人心弦。
没有音律的间断和停顿,有时候又总是停顿,却没有琴音。
落霞琴,寥寥山水扬清音。
南宫远蓦然想到这句话,落霞山下,苏女怡琴。寂寥于山水间,素手翻转弄琴音。
多美啊!
多美。
这山,这水……
多么的美?
大雁的最后一声归啼,在夜空里滑过,紧接着,一对排成直线的雁群,在夜色里,飞快的向南方而去。
南宫远,没有在这里和苏怡琴有过任何的交结。
也许,错过了的。
就永远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