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沈央忽然接着莫昭婎的话说到。
“是……师父他为了救我,中了渡魂散,无解身亡……甚至连完整的肉身都不曾留下,那渡魂散,不仅仅会使中毒之人浑身都布满邪毒,还会腐蚀筋骨肌肤,直至全身溃烂……”莫昭婎一边说着,脑海里就不禁回放出那日的场景。
“该死的人明明是我,是我太过轻敌了,以为那女人拿不出什么可以对付得了我的毒药,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吃下去……”沈央看得出,莫昭婎对提起此事的时候眼中满满的悔意恨意还有,爱意。
“你喜欢你师父?”似是没料到沈央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莫昭婎忽的一愣,怔怔的神情映在沈央的眼里竟然有几分可爱。
“我……像我师父那样天分极高又出身尊贵的人,能收我这样的人做徒弟已是难得,又怎敢随意谈喜欢二字,沈先生说笑了。”莫昭婎语气淡淡的说到。
沈央此时也觉得自己刚刚问出口的话好像有些不大礼貌,莫昭婎并没有时期但是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便也岔开了话题,“莫姑娘,那此事是否有后续呢?”
后续?
后续自然就是,我死了,然后,遇见了你。
但是莫昭婎当然不能把事实告与沈央,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说与沈央,“后来,那个陷害我的人将杀害门尊的罪名扣到了我身上,欲趁机将我杀死,幸而我早有预料,然后逃出来了。”
沈央被“请”到百鬼宫不过寥寥时日,所以并不清楚莫昭婎的来历,见她这样的说辞,倒也没有起疑,“沈某有一事想问一下莫姑娘。”沈央忽然抬手拉开了纱帘,“莫姑娘口中的师父,当真与沈某很相像吗?”
莫昭婎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在沈央身上,似是要将他看的穿透了一般。
“如若有假,天打雷劈。”莫昭婎回应到。
“……”沈央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悄声无息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在他的心底,已经有了莫昭婎的小小的一席之地。
“天色不早了,莫姑娘还是回去歇息吧”沈央伸手将纱帘又拉了回去,隔着纱帘看到了他躺卧下的身影。
“沈先生这是嫌我吵了吗?”莫昭婎略带心急的语气问到。
“明日一早,石山后面等我。”沈央扔下这句话以后,就再未出声,莫昭婎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忽然,她想起来自己之前央着沈先生教自己吹笛子的事情,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眼中也溢出了笑意,声音轻快的回应到。
“那我就不叨扰先生了,先生睡好!”说完,便跑了出去,还细心的带上了房门。
这一夜,是莫昭婎自重生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就连屋外有人影闪过都未曾发现,那个几乎同黑夜融为一色的高大身影,一直站在屋外等到听着莫昭婎的气息变得平稳,睡熟了后才离去。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估计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堂堂百鬼宫宫主,居然也会做出这种听墙角的事情。
居月寒从莫昭婎进到沈央的屋内时就已经在窗外了,他也是莫昭婎的这个故事的见证人。
“药仙门?”居月寒念出了这三个字,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似乎有几分耳熟。
这一世,药仙门倒是还存在的,不过,和莫昭婎前一世相比,那可是差的远了。
上一世,公仪昭婎自己服下渡魂散,以身体为媒介,散尽邪毒,毒死了药仙门满门,只是不知,那个女人有没有死掉。
以莫昭婎对天瑜的了解,她是有一定内力的人,应该是不那么容易死掉的,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她最后活下来了,可药仙门都已经名存实亡了。
居月寒在听到沈央刚刚问莫昭婎,“你喜欢你师父?”的那句话时,心头没来由的轻轻颤痛起来,他好像……很在意莫昭婎喜欢谁?
居月寒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了这样的除了杀人以外的情感,自己都觉得有些新奇。
“还真是有趣”。居月寒自言自语到。
第二日,莫昭婎起身洗漱完毕之后就不请自来的跑到了沈央的屋子里,百鬼宫虽大,但是她又没有特意安排给她的丫鬟,三餐还是要吃的啊,所以只好厚着脸皮到沈央处蹭吃的,沈央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在他对面的坐位上摆放好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米粥,还有几碟小菜。
莫昭婎也非常自觉的坐到了那里,拿起筷子刚想动的时候,发现沈央在对面视线直直的看向她,莫昭婎竟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
“莫姑娘昨晚睡得可好?”沈央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让人觉得光是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啊?哦,我,我睡得挺好的,沈先生呢?”莫昭婎没想到沈央会突然问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某倒是做了个梦。”说完,沈央拿起了筷子,开始吃起了早餐,那边的莫昭婎还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呢,可没想到,沈央居然吃的十分香甜,丝毫没有要继续和她把话说完的意思。
莫昭婎有几分呆楞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沈央,像他这样的玉人,怕是光看着,心里就觉得十分欢喜的吧。
就像……就像她师父一样。
吃完早饭,沈央要莫昭婎陪他去山后竹林散散步,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冒头的竹笋,正好可以采回来,当做午饭了。
莫昭婎倒是觉得采竹笋这件事有些新鲜,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做过呢,她不懂怎么分辨竹笋的好坏,只能听沈央说哪个好,她便去采哪个,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用来挖笋的工具,莫昭婎自告奋勇的要自己来挖。
不过因为经验不足,挖出来的竹笋不是断了头,就是被拦腰折断,品相实在是有些难看,到最后沈央也看不下去了。
“左右都是才来做饭吃的,就不必在乎品相了嘛。”莫昭婎不自觉的撅了噘嘴抱怨到,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她在做出这样的动作时,是一副如何惹人怜爱的姑娘姿态。
沈央的脑中忽的一闪而过了什么,待想要抓住仔细探看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心里隐隐觉得,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孩像莫昭婎一样,对他说过这句话。
“莫姑娘,让沈某来吧。”
说着,也不等莫昭婎同不同意,拿过她手里的小铲子,亲自示范给莫昭婎看,采竹笋的正确方式。
一颗颗鲜嫩饱满的小竹笋到了沈央手里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都乖巧的不得了,圆溜溜的都被沈央给挖了出来,看看沈央手里的一框竹笋,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莫昭婎都恨不得把自己采的都丢掉了。
采完竹笋两人就并着下山了,沈央把两筐鲜笋交给聋丫头,让她拿下去清洗干净,沈央啧回到屋内,待他再出来的时候,莫昭婎发现他竟是又换了一套衣袍出来。
但是在旁人看来却是好无差别的,因为沈央身上的衣服不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和换下之前的毫无区别,如果不是因为前一世的沈沧雨,莫昭婎也很难看出区别。
沈央这洁癖的毛病,和她哪个洁癖师父是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沈沧雨更胜一筹,每次制药炼药后,他都定要去换下一身衣服来,而沈沧雨又偏偏偏爱月白色,所以未免会有些分不清楚,于是,莫昭婎就给他提了个好法子,在每件衣服的袖口处都绣上了不同的花纹。
那时候,对医术向来都不怎么上心的莫昭婎,却一心练起了刺绣,沈沧雨的袖子,都是由她一针一线的缝上去的。
沈央见莫昭婎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袍目不转睛的样子,便走到她身前,伸手用笛子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莫姑娘?”
“啊?”莫昭婎回过神来。
“沈先生,你这袖子上绣的是什么啊?”听到莫昭婎的问话,沈央微微的调了一下眉头,她是第一个发现自己衣袖上有刺绣的人。
沈央大方的伸出袖子展开在莫昭婎眼前,离近了她看清了上面绣的竹叶,看着那上面的绣工,应当是出自于手艺十分不错绣娘之手。
“比我绣的也没好到哪儿去。”莫昭婎撇撇嘴,言不由心的说了句。
“扑哧……”没想到她这句话倒是引来了沈央的笑意。
“笑什么啊?”莫昭婎抬眼瞪过去,“没想到,莫姑娘竟也会做绣工活”沈央的眼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怎么?不相信本姑娘吗?我师父的……”莫昭婎猛地止住了话头,她不能在这样一直将沈央与师父作比较了。
毕竟她现在也无法确定,眼前的沈央究竟会不会是沈沧雨的转世,如果不是的话,那岂不是对不起她对沈沧雨的真心?
他为她而死,可她却做出了爱上别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