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回到自己房间,这几乎是他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了,卢修斯看来对他映像还不错,当然也许只是借了巴雷德的光而已。壁炉里在他进来前就已经烧着柴火了,让佣兵刚踏入房间的一瞬间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达勒姆并不算北方城市,但是反常的天气让这里的夜晚也冷了起来。 佣兵坐在了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信纸和油墨笔,弗恩突然有种想要写信给妮丝的冲动,但是只是写了问候语就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好。没用的,妮丝看了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一定会被那些大法师给截下来的。弗恩泄气的靠在了椅背上,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只是敲了三下,便安静的等着。 “请进。”
弗恩也懒得问是谁,煞妖总不会敲门再进来吧。 进来的人让弗恩惊讶,是蕾切尔。“哦,请问公主殿下有什么事?”
弗恩连忙站起身行礼。 蕾切尔平淡的看着佣兵,语气生硬而冷淡。“你别误会,我找你只是想让你帮个忙,我听说你接下去会去奥格登?”
“是的。”
弗恩对蕾切尔的冷淡态度也颇看不惯,所以能少说几个字再好不过了。 公主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封用封蜡封住的信,放在书桌离弗恩最远的一角。“如果你恰好路过大激流城的话,能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奥格登的王子伊桑吗?”
弗恩疑惑的看着桌上的信封,封蜡的用量非常之多,显然蕾切尔担心佣兵会私自打开它。“但是代顿不是正和奥格登关系紧张吗?怎么……” “答应或者不答应,我只需要一个答案,其他你不用管太多。”
蕾切尔打断了佣兵,语气非常无礼。 要不是看在蕾切尔是代顿公主的份上,弗恩恐怕早就把她赶出去了,他再次看了一眼信封,突然觉得蕾切尔不正像现在的自己吗?“我会帮你转交给他,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但我不是因为你是代顿的公主而帮你做这件事,我只是为了一个因为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女孩做这件事。”
弗恩拿起信,塞进了衣服内袋,然后用手在衣服外拍了拍。 蕾切尔的眼神在弗恩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充满了感激,但是公主只是微微屈膝表示了感谢,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另一个女孩冲了进来,两人惨叫一声,撞在了一起。 “你果然在这里,蕾切尔,在房间里装作完全看不起弗恩的样子,现在倒跑过来和他套近乎了。”
来的是奥莉薇娜,女孩生气的看着姐姐。 “我只是有事要拜托他,你别瞎说。”
蕾切尔尴尬的看了一眼弗恩,佣兵正站在桌子旁看着她们。“我要回房间了,你最好也不要耽搁太久,母后会发现的。”
“我才不听你的呢!”
奥莉薇娜绕过蕾切尔,走进房间。“弗恩,抱歉,母后她只是年轻时看到了与巴雷德在一起的女孩所遭受的痛苦,所以对他和你有一些偏见。”
“我可以理解,她做的没错。”
弗恩耸了耸肩。“你最好听你姐姐的话,现在就回房间去,时间不早了。”
“我不要!”
女孩的反应出乎佣兵的意料,她与蕾切尔完全是不同的两个类型。“我不管她们怎么说,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要和你一起走,去阿尔图纳!”
弗恩吓的差点瘫坐在椅子上,佣兵撑住了书桌。“别开玩笑了,你父王和母后会杀了我的。”
“他们不会的,只要有我在,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的,弗恩,带我走,我要跟着你。”
奥莉薇娜睁大着淡蓝色的眼睛,天真的看着弗恩。 “你根本不知道我接下去会面对的危险,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结束这次旅途,而且你这么做只会让巴雷德和我在你母后心中的形象更差。”
弗恩对奥莉薇娜的瞎闹非常恼火,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恐怕我母后真的不会允许你再跨进达勒姆了。”
奥莉薇娜皱着眉,思考起来。 弗恩不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终于还算会思考一下。 奥莉薇娜抿着嘴,斜看着佣兵。“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回到达勒姆?”
“我不知道,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弗恩本想说即使活着也不会再来达勒姆了,但是为了尽快让公主殿下回自己的房间,只好尽量不说会引起更多话题的回答。 “弗恩,有件事你必须明白,我明年就要成人了,虽然已经有很多王公贵族的当家人来向父王求亲,但是都被我拒绝了,我完全对那些人没有兴趣,但是在明年成年后,我就再也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了,你明白吗?”
奥莉薇娜说话的方式一点都不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 “我明白,好了,你快回去吧。”
弗恩头上直冒冷汗,这哪是还未满十六岁的女孩说出的话。 “你真的明白吗?那你现在向我发誓,我才会离开。”
奥莉薇娜充满期待的看着佣兵。 “发誓?发什么誓?为什么要发誓?”
弗恩几乎要被这个小姑娘搞的崩溃了,连续说出三个问句。 “发誓你会在明年我成人之前回到达勒姆,就是现在,快!”
奥莉薇娜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弗恩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奥莉薇娜一下瞪大了眼睛。“记住了,弗恩,明年的春季,一定要来,我会等你的。”
女孩说完就向门外跑去,除了在门口停顿了下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 弗恩猜到了门外站着的是谁,佣兵呼出一口气,准备接下来的对话。 利奥波德王后慢慢走了进来,在身后关上了门。“我要感谢你,没有给奥莉薇娜任何承诺。”
“我知道自己该答应什么,不该答应什么。”
弗恩向王后行了个简单的礼,然后继续站在一边。 “我应该告诉你,为什么我不希望你和我任何一个女儿在一起。”
王后坐在了书桌一侧的椅子上,然后示意佣兵也坐下。“在我年轻时,我和奥莉薇娜很像,卢修斯那时是那么的英武,我早已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陪伴他一生。那时的巴雷德也是,他们是挚友,一起练剑,一起到处惩恶扶善。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失踪了,没有和我透露一点消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弗恩不解的看着王后。 “是的,就像从瓦利斯蒸发了,当然消失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他们其他的同伴,艾德琳,艾隆汉,拜伦,沃蕾尔,海休音,伊尔苏蒂亚,他们都消失了,我尝试着找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王后摇了摇头,显然当时的经历给她造成不小的困惑。“我就这么等了两年,你要明白,弗恩,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两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又是怎么拒绝那些络绎不绝的追求者的,只为等着那个傻瓜。”
弗恩偷偷的瞥了一眼王后,即使是现在这个年龄,利奥波德王后的姿色依然动人,更不要说她年轻时候了,佣兵连忙低下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忏悔。 王后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说着,“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们突然都回来了,和他们消失时一样,一群人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不同的是,一些原本在一起的人分开了,而原来只是普通朋友的却变成了恋人,巴雷德就是分开的那个。当我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他们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一点都不肯透露。即使到现在,卢修斯什么事都能听我的,但是唯独这件事,他宁愿死也不肯说出半个字”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弗恩理解这个故事的复杂。“所以你不希望公主们再经历和你一样的痛苦。”
“是的,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又会消失呢?而且还会不会回来呢?就算你们最后回来了,也会像巴雷德那样把自己心爱的女子给弄丢了,我实在无法想象蕾切尔或是奥莉薇娜夹在你们之中,不知所措的样子。”
王后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女儿而忧心。 “你可以放心,殿下,我只是个佣兵,我明白自己的身份。”
弗恩淡淡的说着,没有一丝情绪。 “谢谢,弗恩,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王后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在跨出门之前,她回过头来。“我能理解奥莉薇娜对你的感觉,就和我那时对卢修斯一样,但是我们又有一点不同,卢修斯那时已经是代顿唯一的继承人,而你,只是个佣兵。请你原谅,弗恩,我并不是看低佣兵,但是请你理解,我无法接受我的女儿,代顿的公主嫁给一个佣兵,这也是我当时选择了卢修斯而没有选择巴雷德的原因,现在看来,我依然为自己当时的决定所庆幸,看看巴雷德吧,你能明白我的顾虑。”
“我明白,殿下,你不必顾虑太多,我想我不会再踏入达勒姆了。”
弗恩低下头,闭起了双眼。 王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弗恩锁紧了门,躺倒在床上。我只是个佣兵,我不该忘记的,即使我握有石中剑,但是仍然只是个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