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赢了？”
营帐中，白薇怔怔的看着江言铮。
“是，赢了。”
江言铮抱着她，眼底映满了心疼，“神木县守住了！”
“守住了便好。”
白薇低低地道了一声，垂下眸子时看到了自己满身的血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回想起先前挥剑的一幕幕，她一颗心还是跳的飞快。
“江言铮，我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没有，是你记错了。”
江言铮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心中无比自责。
“你只是为了护住这一城的军民打伤了他们，他们都是在迷药下自相残杀的，并非死在你手中。”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便是逆了白薇的意也该配合沈国公将她送走，便是她气他恼他，他总能花时间慢慢去哄她，万不该让她卷入这杀戮之中。
只是他怕，怕即便将白薇强行送走她也会悄悄去而复返，依他对她的了解，她做得出来。
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足以牢牢地将她护在后方，才让她经历了这样一场厮杀，她此刻定是怕极了。
“你别睁眼说瞎话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白薇扯了扯嘴角，“我的确是心中害怕，但上城墙那一刻我便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她也是个普通人罢了，就算做再多心理准备，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屠杀，更是头一次被一颗人头死死地盯着，那血淋淋的修罗场对她来说是震撼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挺丢人的，她方才腿软，硬是被江言铮抱回来了。
但她深知这是战场，她手刃的是野心勃勃要屠戮大越百姓的罪魁祸首，道理她都明白，立场她也足够坚定，下手也算干净利落，她只是需要时间缓缓。
“你去忙吧，我也该去救治伤兵了。”
“有军医在。”
江言铮按住她，“你梳洗一番好好休息便是。”
“别。”白薇扯下他的手，扬起一抹笑意，“伤兵营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战场。”
她会让更多的将士活下来，得到最好的医治。
“糟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神色猛地一凛，抬脚跑出营帐一路又往城墙方向奔去，江言铮在后面跟着。
远远地，他瞧见白薇扯住了一位将士，神色焦急的询问着。
“沈老将军呢？”
“将军受伤了，已经回营帐了。”
得了这话，白薇撒开将士一路往主帐奔去。
沈国公正在大帐内坐着，手臂上的伤口血肉翻飞，深可见骨，旁边李军医在替他上药，白色的药粉才撒上伤口他便紧紧皱起了眉头，疼的冷汗淋漓。
“沈伯父，我可以进来吗？”
李军医上药的手一顿，沈国公咬紧牙关半晌，垂眸瞧了眼自己的伤口，“进来吧。”
白薇早在之前就知道沈国公伤得深，来的半路就备好了治外伤的必需品，但瞧见那伤口仍然感到心惊。
“李军医，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去伤兵营，我稍后就去。”
伤兵营那边还不知如何忙乱呢，这时候可不能让李军医干等在这了。
得了沈国公的首肯之后，李军医拎起药箱拔腿便往伤兵营去了。
“沈伯父，这伤口太深了些，得缝合才能好的快。”
白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灵泉沿着伤口清洗了一遍，又仔细上了麻沸散，将缝合针消了毒，并备好了羊肠线。
她没有戴手套，只是用灵泉将手洗了好几遍。
“缝合？”
沈国公盯着她备好的针和线，眼皮子止不住的狂跳。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对。”
白薇点头，“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不用。”沈国公瞪着那根针，“我觉得其实撒点药包扎一下就行了。”
早知道就不要她进来了，李军医包扎的就挺好。
“不行的。”白薇摇头，“您这伤太深了，不缝合极有可能引发别的症状，就算侥幸没事，伤口愈合起来也会特别慢。”
这还好没伤到骨头，就是看着吓人。
“您放心，不疼的。”
听闻这话，沈国公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丫头砍敌人吓得站不起来，要拿针缝他时却说不疼？
她是不疼，疼的是他啊！
他有心想说好的慢些也无妨，但瞧着白薇良久，终是将这话又咽了回去。
缝就缝吧，大不了他咬紧牙关忍一忍，这丫头今日也吓着了，怕是还没缓过来就跑来替他疗伤了。
明明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却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战机，守住了大越的国门，多少儿郎不及她。
可惜了，他只有一个儿子。
刚想到这，他脑中乍然闪出一张冷脸来。
“你与那江言铮是……”
白薇手底一顿，抬头小心地瞄了他一眼，讪讪道，“认识有几年了。”
的确有三年了，她说的实话。
沈国公狐疑的看着她，“只是认识几年这么简单吗，我可是听到他唤你闺名了。”
女子的闺名又岂是外男能随便唤的？
“这……我也听到了。”
白薇打着哈哈，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肘，“您这还有知觉吗，没有我便开始了？”
原本沈国公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却在瞧见她的动作时猛地一惊，也来不及关心江言铮那一茬了，“这胳膊为何没有知觉了？”
“因为我上了麻沸散。”
白薇说着便穿针引线开始缝合，沈国公看着她手指翻飞，两眼瞪得溜圆。
方才还痛的他直冒冷汗，说了会话的功夫，这整条手臂就如同借来的一般，明明那么大的伤口，被一针又一针的刺穿缝合，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而且白薇手中那针是弯的，如半月状，他从未见过这种形状的针。
白薇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沈国公原本血肉翻飞的伤口被完美缝合，如同一条硕大的蜈蚣横在他的手臂上，周边的血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