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
沈国公悄然上了城墙，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江言铮回神，紧了紧怀中的宝剑，“还没有动静。”
谁也不知道突厥大军会何时出现，为今之计，只有一个‘等’字。
这场疫病太让他们被动了，偏偏又无可奈何。
“那小可汗不简单，会不会被激怒还很难说。”沈国公长叹了一声，又沉声道，“不过还是要让将士们轮流站岗，万不可大意！”
“是！”八壹中文網
久等无果，二人迈下城墙回了营帐，岂料才在帐中歇了不过一个时辰便有斥候来报，突厥大军正悄悄往这边集结，看样子是准备趁夜攻城。
“来得正好！”
沈国公拍案而起，“走，随我迎战！”
江言铮与他前后脚上了城楼，此时突厥大军还未抵达城下。
“传令下去，熄火半数！”
“是，将军！”
城楼上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从外面看去城内一片死寂。
突厥大军兵临城下时着实愣了一愣，随即又爆出一阵阵冷嗤。
“大越的小白脸们这是都睡着了么？”
“你想多了，我们叫阵半月有余他们都不肯出城迎战，怕是早就没力气上城楼了。”
“也是。”
说话的小将赔着笑看向了前面领军模样的男子，“小可汗还不肯用这样的法子，说什么悖逆天道，还是咱们遏诃律设高瞻远瞩。”
提到小可汗，旁边的人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前面虎背熊腰的男子，悄悄撞了撞他的胳膊，“在这瞎说什么呢，我劝你少在设面前提小可汗。”
“本来就是。”
那小将仍有不服，“我看小可汗就跟那些大越人没什么区别，动不动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反正咬文嚼字的到头来不还是叫咱们去拼命么？”
“幸亏他被支回牙廷了，不然咱们还没这机会呢，等拿下神木县咱们设便是立了大功，看他到时候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在那说的起劲，没注意到前面虎背熊腰的汉子已经回了头，眼神阴沉沉的，满脸都是不悦。
旁边的人干脆将头转到了另一边，不再搭理那小将。
让他别提小可汗别提小可汗，明知道设与小可汗多有不和还非要在那说，自求多福去吧。
“设……”
觉察到不对，那小将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上讪讪地笑，心底却猛地颤了颤。
遏诃律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便回了头。
“列队，今夜务必要拿下神木县！”
“嗬！”
“你喊什么喊！”方才的人猛地给了他一撇子，“这是夜袭，夜袭！”
怎么摊上这么个……
暗夜里，突厥大军悄悄往城下集结着，沈国公与江言铮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等待着他们近一些，再近一些。
“起火，放箭！”
一声大喝，城楼上数十盏火把接连点亮，密密麻麻的火箭紧随其后朝突厥大军飞去，连城门都没接近，突厥军中便乱了阵脚。
“他们有埋伏！”
“稳住，盾牌上！”
遏诃律一声怒吼，退回了乱军阵中。
哪知他们才叠起盾牌，火箭就停了。
“不要浪费火箭，雷石滚木准备！”
江言铮大喝一声，死死地盯着城下持着盾牌缓缓抵近的突厥大军，眸中熠熠闪着寒光。
“怎么不见莫贺领兵？”
沈国公皱着眉。
莫贺便是一直与他交手的小可汗，全名阿史那·莫贺，乃咄陆可汗亲子，实至名归的东突王子，极为骁勇。
“莫贺不会如此用兵。”
江言铮微微牵唇，“如此正好，今夜大捷，我们便能喘口气了。”
他与那莫贺交手两次，皆没有大胜，只抢了几百战马，心中也赞叹其用兵之道，原本今夜准备背水一战，眼下看来，倒是不用太过担忧了。
谈说间突厥大军已到了城下，正准备搭云梯，沈国公看准了机会大喝，“投石器，准备——放！”
城下兵士惨叫，马儿嘶鸣，响彻半边天，江言铮再抬手，“放箭！”
突厥被这一阵阵攻势打的溃不成军，大越早有准备，城墙难以跨越，遏诃律振臂高呼，“集中兵力先破城门！”
江言铮冷嗤一声，“真是个莽夫。”
如此局势显然对突厥不利，将兵力集中在城门处只会削弱其左右攻势，如果他此时带兵出击形成包围之势，定能使其遭受重创！
想到此，他当即站了出来，“末将请命出城迎敌！”
沈国公自然也看懂了当下局势，丝毫未犹豫，“落索桥！”
厚重的木板被铁锁拉扯着从城墙两角处放了下去，江言铮大手一挥，“众将听令，随我杀出去！”
“杀——”
连日来闭城歇战，被人指着鼻子骂懦夫，骂缩头乌龟，军中连连有人在疫病的折磨下丧生，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将士们奋起将心中郁气全倾泻在了突厥大军身上，脑子里只剩下杀、杀、杀！
江言铮带着隐一等人更是如煞神一般，深入突厥乱军中，所到之处便有人接连倒下，不消片刻便杀出了一条血路，径直冲遏诃律而去。
草原威猛的汉子多了，遏诃律便是其中一员，但他从未见过如江言铮那般疯狂之人，像是不要命一样的冲杀，突厥士兵成片地倒下，败势已定，他身下的马儿止不住开始嘶鸣，他怯了。
“撤，快撤！”
留下这句话，他带着身边部署拍马而去，竟是直接放弃了还在全力撞击城门的人。
“贼子想走！”
隐一大喝一声就要追上去，被江言铮拦了下来，“穷寇莫追，全力收割战场！”
这一战，突厥大败，损失近半兵士，清点之下大约有六千之众。
“这只是突厥的少部分兵力。”沈国公沉吟着，“我看今夜他们是想全力攻城的，只是不知其他兵力在何处。”
“将军是担忧莫贺会杀个回马枪吗？”
江言铮扯了扯嘴角，“我猜莫贺不在，否则如今我军被疫病困扰，他只要率全部兵力围城，我们便无计可施了。”
根本用不着攻城。
白日他那一箭固然惹怒了突厥，但莫贺若是如此经不起激，那也不值得他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