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边唠边往堂屋里去了，没多久，白山也赶了回来。
饭桌上其乐融融。
皇宫里，入住正阳宫的第一个晚上杜云杨就没能睡个好觉，大半夜的他被凤仪宫的人请了过去，说是大皇子梦魇，叫都叫不醒。
他赶过去的时候，许太医也在场，凤仪宫乱作一团，皇后娘娘神色焦急，看见他宛若看见了救世神佛，不顾皇后的尊仪慌忙上前。
“杜神医，快看看本宫的逸儿吧，他如今又躁动难安，可是又怎么都叫不醒，像是魇住了，可是本宫就没听说过梦魇有这么厉害，他是不是又中毒了……”
皇后眼眶含泪，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大皇子早年的遭遇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出了事第一个就往中毒那方面联想。
“娘娘稍安勿躁，草民这就去看看。”
杜云杨回完话迅速进了大皇子的寝殿，床幔大开，大皇子的四肢时不时胡乱摆动，口中喃喃呓语，两个宫女守在床前不断地呼唤着他，可他就是不睁眼。
看起来像是被魇住了。
杜云杨摸了摸他的脉，又俯下身子凝神听了半晌。
“我不喝，本宫不喝……”
“拿走，快拿走！”
“母后，救救我……”
声音不算小，不过反反复复就是这些词，几乎没有别的话，而且看这两个宫女的样子好像见怪不怪了，包括皇后在内，除了焦灼，她对大皇子这些话也没什么别的表现。
杜云杨皱了皱眉，找了几根银针依次扎了下去，没多久，大皇子便安静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皇后满眼担忧，“这是……没事了吗？”
难道真是梦魇？
可人还是没醒啊！
“娘娘放心，殿下确是梦魇，一炷香之内就会醒的。”杜云杨顿了顿，神情有些迟疑。
“确实是梦魇吗？”皇后神色惶惶，眼中满是惊疑，却又急忙道，“本宫不是想质疑你的医术，只是本宫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梦魇……”
竟然叫都叫不醒，皇儿小时候才中毒那会也出现过类似症状，可那是叫得醒的，这都扎针了，她怕啊……
“事关殿下安危，草民万万不会草率行事的。”
得了肯定，皇后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也瞧见了杜云杨的欲言又止。
“你们先下去吧，让小厨房熬些热粥来。”
“是，娘娘。”
宫人退了下去，皇后这才看向杜云杨，“杜神医可是有话要说？”
“回娘娘，草民心中是有一惑。”杜云杨低头，“敢问娘娘，殿下是否曾经也梦魇过，且也是这般呓语不断，次数频繁？”
皇后眼神一黯，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小时候，他刚中毒那会。”
“他那时候太小，日日都要喝许多苦药汤子，他很抗拒，一点都不愿意喝，又承受着毒药的折磨精神日渐萎靡，可能是因为害怕，他频频梦魇，那些药是本宫哄着骗着甚至逼着他喝下去的，本宫也心疼，可是不喝他要怎么解毒……”
“后来他的毒解了，本宫一度十分欢喜，可过了一年又一年，他渐渐长大，本宫才发现他的行为举止与六岁时别无二致，只是长大了身子……”
这个发现让她如遭雷击，太医院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都无济于事，她像是被生生抽走了精神气，无心打理后宫，心中也对皇上充满了怨气。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她不能让皇儿受人欺凌，他已经受了那么多罪了。
随着时间推移，她也逐渐认命，但是杜云杨的到来，到底是让她心中多了一点点希望，只这一点点，就让她这么多个日夜寝食难安，她很怕杜云杨最后说不能治。
“他连当初中毒的事都不记得了。”皇后苦笑了一声，“不过不记得也好，本宫也不想他记着那样的事。”
记着那么痛苦的事做什么，忘记了，皇儿至少是开心的。
杜云杨闻言神情一顿，“娘娘，您是说……殿下不记得自己中毒的事情？”
难怪他先前问了那么多遍，大皇子独独没提起这事，感情是不记得了。
可是大皇子看起来不傻，他就是心智没长大而已，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忘，何况还是那么痛苦的过往，他应该记忆犹新才对！
难道真是……
杜云杨眉心紧锁，开始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想。
“是。”皇后肯定了一句，紧接着神情一顿，“杜神医，这个……很重要吗？”
“重要！”杜云杨点了点头，“如果草民猜的不错，这件事与殿下如今的症状息息相关！”
可能就是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让他下意识的想忘记，甚至情愿封存这段记忆。
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本身就是有限的，皇后不是说了么，大皇子承受着毒药的折磨精神萎靡，加上恐惧又频频梦魇，因为那样痛苦的事情而心智错乱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时常会研究白薇空间的医术，那里面就记载着这样的案例，当时他觉得荒唐，现在看大皇子的情况……竟然有些相似！
如今之所以看起来不傻，怕是他只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吧……
“你是说……他是因为忘记了当年的事情才导致如今这样？”皇后神情猛然一震。
“这只是草民的猜测。”杜云杨顿了顿，又道，“可是如果殿下对近年来发生的事情都没什么印象，那想起当年那件事对殿下来说是有好处的。”
他之前没注意，现在想想，大殿下回答他问题的时候提起的全是小时候的事，难道近年来就没发生过一件让他不愉快的事么？
不可能。
这里是皇宫，是全天下最尔虞我诈的地方！
极有可能，大皇子对近年来的事情根本就记不住，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六年前的世界！
“还真是……逸儿他记不住近年来的事情，连自己的年岁都能记混，本宫总要一遍一遍的教他……”皇后瞳孔剧震，口中喃喃这，“那要怎么办……他已经忘了啊，枉本宫还觉得这是件好事，哪知竟是害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