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大皇子的痴症能不能治先不说，四皇子的毒肯定是要解的，但白薇自从踏进流光殿眉头就没舒展过，将宫人都打发出去后，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师父，这流光殿内外有些热闹啊。”
殿外时不时出现的宫女，暗处好几道探究的目光，再加上殿内多出的好几个生面孔，师父怕不是被人盯上了吧？
要知道这流光殿就在太医院附近，偏僻的很，先前可没人这么关注过。
“无妨。”杜云杨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不过是做些无用功罢了，随他们。”
盯着他做什么，他是来治病的，是个大夫，经他手的任何药材他都会逐一检查，并且在许太医的陪同下记录入册，旁人可很难做什么手脚。
不过他殿中新添的这些人……
杜云杨往外望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讽。
“走吧，随我去福寿宫。”
福寿宫？
白薇一怔，“不是明日才去？”
师父不是调整到三日去一次么，前天去过一次，应该明天去才对啊。
“我改变主意了。”
杜云杨淡淡出声，人已抬步准备往外去了，望着他的背影，白薇的嘴角抽了又抽。
还是师父厉害啊，这施针想改哪天就改哪天，太后竟然都没挑理儿。
也是，毕竟她那头风确实是见了效的，估计师父是接手了四皇子和大皇子，也用不着拿太后拖延时间了。
“你还不走？”杜云杨回过头。
“哦，这就来！”白薇紧忙打断思绪跟了上去。
“绿萝，你给我！”
“快点给我！”
“殿下您看，在这呢……”
不远处传来嬉戏玩闹的动静，内容引人遐想，白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但在看清是什么人之后她又将脑中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一边。
“师父，那是大皇子。”
放眼皇宫，也就这位皇子与宫女玩闹不会让人浮想联翩了吧。
杜云杨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随即点了点头，“嗯，过去看看。”
宫女一见有人过来，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
“奴婢见过杜神医。”
大皇子这才找着机会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响球，只对着杜云杨二人摆了摆手，小小的响球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精致。
“你们玩吗？”他笑眯了眼，神情满足，好像喜甜的孩子得到了糖一般。
杜云杨摇了摇头，带着白薇行礼，“见过殿下。”
“算了算了。”他宝贝似的捧着手中的响球，“你们不喜欢也好，正好本宫喜欢，还省得你们跟本宫抢了，是吧绿萝。”
叫绿萝的宫女面色尴尬，“殿下，奴婢没想跟您抢……”
“本宫知道。”大皇子眉眼弯弯，“本宫开玩笑你还听不出来么？”
“你们真不玩啊？”他举着手中的小球再次问道。
白薇瞧了瞧杜云杨，见他没作声只得自己站了出来，“回殿下，臣女不玩。”
她都多少年没碰过小孩子的玩具了，家里两个弟弟都恨不得攒了一箩筐玩具了，这不适合她。
“就知道你们这些大人不喜欢玩这个。”大皇子低着头嘟囔着，“幸好还有绿萝陪本宫玩。”
“……”
白薇神情一滞。
这话从何说起，大皇子长得快跟师父一般高了，心智是小孩子，眼睛总没问题的吧？
怎么能对着比他矮这么多的女孩子称“大人”呢，尽管她也很想赶快成为大人。
如果大皇子得知她心里的想法一定气的半死，他说的‘大人’明明就指的是杜云杨来着。
就在这时，杜云杨浅笑着出声，“殿下，不如您回答草民几个问题，草民陪您玩可好？”
大皇子眼神一动，“那我们玩捉迷藏可好？”
“好！”杜云杨一口应允。
白薇欲言又止。
师父还要去给太后施针的，应了大皇子，那太后那边怎么整？
总不是要她去吧，虽然她可以，但太后恐怕是不能干的吧？
她刚想着，大皇子已经兴冲冲开了口，“那你问！”
杜云杨没问，先将后面的绿萝给叫到了一边，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绿萝回头瞧了眼大皇子，点点头往凤仪宫方向去了，只交代远处的一队宫女远远地看着这边。
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杜云杨才淡淡出声，“殿下可知自己今年几岁了？”
“十八岁啊！”大皇子回答的几乎是斩钉截铁，“母后说过一年本宫就长一岁，本宫已经过了好多个年了！”
那你也不知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白薇在心中腹诽着。
“不对。”杜云杨摇摇头，“草民指的不是别人告诉您的，而是在您的心里，您认为自己应该是几岁。”
“本宫心里认为的？”大皇子迟疑着，神情迷茫。
“对，您心中认为的，不要去计算您过了多少个年。”杜云杨重复着。
“不算的话，那本宫就六岁了。”他摆弄着手中的响球，呐呐道，“可是母后说本宫记错了。”
“那六岁之前的事，您还记得多少？”
“很多啊！”大皇子掰着手指开始数，“骑大马，读书，习字，射箭……本宫还喜欢乐器，经常偷偷跑到乐坊去看，惹得少傅与父皇告了好几次状呢……”
听着听着，白薇就端正了神色。
这大皇子的记忆力挺惊人的，虽然他心智停留在六岁，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他能够如数家珍就说明他并不痴傻，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只长了年岁和身量，智力没跟上罢了。
如果早年没出事，想必他也是很优秀的存在吧。
据说大皇子是中毒之后才这样，什么毒能让人出现这种情况？
这还真是稀奇。
“没什么让您记忆尤新的事情吗？”杜云杨定睛看着他，“比如说……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他心中的猜想便不成立了。
“不愉快的事情？”大皇子皱着眉，“为什么要记得那样的事情？”
“因为那很重要。”杜云杨轻着声，“关系着您的未来，以及……您今日想玩的捉迷藏。”
白薇神情一滞，抿了抿唇角。
这么严肃的问话让师父给联系到捉迷藏上去了，她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