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
男人说完扬起手,结结巴巴喊:“老、老板娘,再来两杯!”
此时小吃铺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听到西林两个字,周东北真是从头凉到脚,此时已经半点怀疑都没有了。
老板娘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轻声说:“行了,可没少喝……”
“你啥意思?”男人眼睛里冒出一抹凶光,“给不起你钱呗?”
“你看看,大兄弟,你这几天每天都来,你说大姐是那样的人吗?”老板娘拿起桌子上的两个空杯就走。
周东北喊住她,醉眼迷离道:“把剩下的半盘菜热热,再来盘儿溜豆腐泡!”
男人说:“不用,咱、咱干拉就行,哥哥我就是想和你唠唠嗑……”
“没事儿!”周东北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就来盘豆腐泡!”
“小老弟,真、真是客气!”
“好勒!”老板娘听又要了一个菜,有了笑模样,快步往后厨走了。
男人斜着眼睛,“没、没他妈好人,都该死!该死!”
周东北附和着他,脑子飞转。
本想着今晚再蹲一晚,明晚肯定就能蹲到这个凶犯,可万万没想到真会在这里遇到他!
自己确实存着这样的心思,可想归想,毕竟这也太戏剧化了,现在可咋整?
想啊想,想的脑子头疼了,尼玛,这也忒巧了!
豆腐泡很快就上来了。
“吃,多吃点,空肚子容易喝多!”他张罗起来。
男人拿起筷子,不屑道:“哥哥我他妈二斤的量,这点酒,嘿嘿……”
我艹,看来还得喝呀!
“大哥贵姓?”
“我、我姓赵,赵宝意!”
“小弟姓朴,朴满囤!”
“呦,小兄弟这个名字好,在你们屯子里老霸气了吧?”
周东北嘿嘿一笑,“这是我爸的理想……”
赵宝意哈哈大笑。
又是一杯白酒下了肚,他哭了起来,“英子啊,爸想你了,天天想夜夜想,想的我抓心挠肝……”
“赵哥,这是你姑娘?”
“嗯,”赵宝意泪流满面,“这娘们、这娘们是太狠了,到现在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天儿这么冷,也不知道英子她穿的暖不暖和,后爸要是对她不好可咋办?”
“爸不是人,爸没出息,家都守不住,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让你受罪了……”
“英子,爸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
砰!砰!砰!
他开始用脑袋一下一下撞着饭桌,芦荟胶似的鼻涕晶莹剔透,流出来老长还不断,哭的周东北鼻子都直发酸。
都说虎毒不食子,谁又能想到,如此十恶不赦的凶犯,竟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五杯白酒进去了,赵宝意终于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靠近后厨那张桌子上,胖乎乎的老板娘和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看来那是她的丈夫兼厨子,两个人都在看着他俩。
周东北晃了晃头,他还做不到千杯不醉,这么多酒进了肚子,此时脑子也有一些昏昏沉沉。
伸出手摇了摇他:“赵哥?赵哥?”
赵宝意一动不动,鼾声如雷。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一边掏钱一边走了过去,“我俩一共多少钱?”
老板娘终于松了口气,她坐在这里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醉鬼不给钱,“一共二十一块五,你给二十得了!”
“好,谢谢!”周东北把两张大团结递给她,又说:“这哥们喝多了,我想送他回去,可你看我骑自行车也驮不了,能不能借你门口的倒骑驴用用?”
老板娘一脸为难,瞅了眼自己丈夫。
干瘦的老板说:“老弟,你看,我们不认识你……”
“明白,”周东北从兜里又掏出了五张十元钱,“压您这儿行不行?”
“行,去吧!”他接过钱,很痛快地摆了摆手,那辆破倒骑驴是买菜用的,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根本不值50块钱,不送回来才好呢!
本想搀扶着赵宝意出去,可他像条死狗一样,只好扛了起来,老板和老板娘一个撩起棉门帘,一个帮着开门。
把人放进了车厢里,周东北又把他棉帽子戴好,这可是个宝贝,千万别冻坏了,随后又叮嘱老板娘看好自己的自行车,这才蹬车走。
街上人不多,马路下面是压实的雪层,上面铺着厚厚一层雪,特别的滑。
一开始时,他的计划是想让小吃铺的人去派出所找郝忠海,可马上又推翻了这个计划!
因为等破案后,小吃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定会把事情串在一起,很明显罪犯是自己抓住的,和郝忠海有什么关系?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离开小吃铺,去布置一个现场,让郝忠海亲手拿下他,这才是大功一件!
快骑到旭日饭店了,他瞄了一眼前面车厢里的家伙,呼噜声依旧。
看来他说他能喝二斤,有点吹牛逼了!
骑到北山派出所,他把倒骑驴停在了旁边的小胡同里,左右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拔腿赶快往派出所跑。
刚进院子,刚好一个小片警往楼里进,周东北在后面喊:“张哥,麻烦你喊一下海哥!”
“进来呀!”他说。
“不进了,我找他有点事儿!”
“你等会儿!”
他不敢进,站在这个位置能看到那条胡同,费劲巴力把人灌醉,可别再特么跑了!
不一会儿,郝忠海跑了出来,有些奇怪,“咋不进了呢?”
“你去请个假,我有点事儿,你跟我走一趟!”
“啥事儿呀?”
“败磨磨唧唧的,快点!”
郝忠海无奈,只好说:“你等我一下,我穿大衣!”
“我在西侧的胡同里等你!”
“好!”
郝忠海摇了摇头,这小子,神神秘秘的!
周东北又连忙往出跑,到胡同里一看,还好,这家伙还睡着呢!
不一会儿,郝忠海穿过马路往这边跑,远远见胡同里停着台倒骑驴,好像还拉着东西,不由就是一愣,“咋了?”
周东北招了招手,一脸神秘。
郝忠海快走几步,才发现车厢里是个人,同时还有好大的一股酒气。
“这?这谁呀?”他奇怪道。
“杀人犯!”
“啥?!”郝忠海下意识就去摸腰上的大五四。
周东北连忙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喊啥呀?”
郝忠海瞪圆了眼睛,也尽力压着声音:“他?他杀人了?”
“那两起杀人案,就是他干的!”
“啥?”郝忠海目瞪口呆,本以为他是遇到酒鬼打架杀了人,就把人抓过了,没想到竟然会是犯那两起案子的人,这可能吗?
要知道这个案子连省厅都惊动了,来了好多专家和领导,现在这家伙用台倒骑驴拉着个醉鬼,说这就是案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疯子,你是不是喝多了?”他问。
周东北盯着他的眼睛,“海哥,你觉得我像喝多了吗?”
郝忠海也看着他的眼睛,看来这家伙不仅没喝多,而且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看向了倒骑驴的车厢,男人捂得严严实实,睡的很是香甜。
伸手去摸他的腰,右边什么都没有,摸到左边时就是一愣,一把两掌长的木柄杀猪刀被他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