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过得格外快。
林竹和许念虽然是女人,却不比熊威两人酒量差。
大家喝的尽兴,时玉一个人喝掉了一大瓶椰汁。
半夜雨下的更大。
屋内炭火燃的旺盛,温度升高,没有遵循阿卜的要求,大家全部聚在客厅里睡觉,一人身上围了床被子。
时玉享受孕夫优待,身下垫的床褥厚厚实实。
他今天运动量太大了,是第一个睡着的,靠着身边的沈湛,迷迷糊糊中感觉男人给自己掖了掖被角。
威廉盘在他腿边,临睡前小心的嗅了嗅他的“小孕肚”,眼中是很温柔的情绪。
……
万籁俱寂,天地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客厅响起接连起伏的鼾声,从任毅开始,到熊威结束。
沈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眸色冰冷,毫无刚睡醒的迷茫。
身边床褥上的青年睡的正香,因为累赘的“孕肚”而不能随便翻身,细白纤长的手掌哪怕睡着了,依旧小心翼翼的托在腹下。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它”。
眼里闪过一丝笑,他轻轻起身。
窗外雨势滂沱,狂风重重抽打着常青树木,噼里啪啦的雨点敲击声中,伴随着落叶哗哗落下的窸窣声响。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男人劲瘦修长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冲锋衣,他戴上帽子,眯眼看向丛林深处,无声无息的遁入黑暗。
“啪”。
水潭被踩出沉闷的响声。
逐渐远去。
……
“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条巨蟒不紧不慢的自灌木丛中显出身形。
它有着一身冰冷细腻的银白鳞片,透明眼睑下的瞳孔是神秘深邃的蓝,庞大粗壮的身躯却并不狰狞可怖,反倒有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瑰丽美感。
雨点并没有敲打在它身上。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它和风雨自然的隔绝开来。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它悄无声息的潜入。
大厅内,仍陷在黑甜梦境中的时玉身体一凉,继而一暖。
脸颊被温情的蹭了蹭。
“嘶。”
耳边响起低低的呼唤,巨蟒吐出蛇信,温柔宠爱的用吻部安抚青年腹里躁动的“孩子”。
累赘般的小孕肚被温暖的长尾缠绕,雪白肚尖柔软细腻,透着薄薄的粉,仿佛熟透了的蜜桃,渐渐溢出令它兴奋不已的腥甜香气。
它的伴侣又做噩梦了。
需要它的安抚与陪伴。
……
密林深处,尚在搜寻东西的沈湛眸色陡然一变,猛地回头朝旅舍跑去。
他眸色阴鸷,苍白英俊的面上满是冷意。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刚跑了两步,忽的又在暴雨中停下步伐,单手覆着一旁的古树,压抑的闭上眼,吐出一口灼热滚烫的呼吸。
晚了。
灌木丛中窸窸窣窣游出无数条身影。
那是形状色彩各异的斑斓小蛇。
三角头上两颗獠牙泛着剧毒的光。
不知在畏惧什么,它们瑟瑟发抖的顿在原处,身体拧成麻绳,连蛇信都不敢轻易露出。
沈湛面无表情的踩过一地毒蛇,朝旅舍走去。
每走两步,喉结便克制的滚动一下。
……
很快,他回到了旅舍。
木门开着一条缝隙,隔着这条缝隙,他看见客厅两道交缠在一处的影子。
青年纤细柔软的身上缠着冰冷银白的巨蟒,巨蟒身形庞大,鳞片细腻光洁,犹如上等的绸缎泛着光泽。
它像是对待所有物一般将长尾堆砌成褥垫,青年坐在上面,雪白漂亮的小脸汗涔涔的,长睫濡湿,缀着水汽,呜咽着贴着巨蟒故意探到身前的头颈,轻轻抚摸。
巨蟒一脸舒适惬意,长尾漫不经心的筑成温暖巢穴,将时玉大了一倍有余的小孕肚细致缠绕,温热鳞片轻轻游动,宠爱的摩挲着柔软雪白的肚尖,蹭的那处皮肉泛着薄薄的粉,像即将流出汁水的蜜桃。
它兴奋地吐着蛇信。
对怀中乖顺的伴侣和“孩子”发出温情的叫声。
“嘶”。
门外那股视线被它忽视的彻底。
巨蟒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悄悄从团成一团的长尾中露出一层薄薄的布料。
那是一件肚兜。
大红布料上绣有盛开的牡丹图案,阵脚细密,质地精良,总共有四条长带,一条套于后颈,两条松松垮垮的绣在腰侧,只是轻轻垂在青年雪白细腻的皮肉前,便衬的那片肤肉如牛乳般,溢着腥甜诱人的香气。
沈湛眸色深了深,对上那双淡淡睨来的幽蓝竖瞳。
银白巨蟒高高竖起身,庞大可怖的身体层层环绕,又流水般舒展开来,眸中尽是轻蔑冷漠的嘲意。
坐在长尾上的青年随着它的动作溢出不安的呜咽,湿淋淋的眼睫在面上洒下一片阴影,唇瓣刚被巨蟒用头颈的鳞片摩挲过,嫣红又肿胀,即使这样还在可怜的捧着小孕肚,轻轻啜泣。
“你先出来。”
他神色忍耐,垂在身侧的双拳青筋暴起,良久才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哑声道:“……我同意。”
天光大亮。
门外响起“砰砰砰”的砸门声。
“给你们十分钟,门口集合!”
屋内横七竖八睡得正沉的几人倏地惊醒,脑袋十分沉重,中了毒一般半晌才恢复意识。
林竹甩甩脑袋,昨晚的记忆归位,猛地抬头四处观察,对上熊威同样惊疑不定的视线。
“……大家都在吗?”她嗓音沙哑,“都在吗?”
“在。”
任毅:“我头好疼,奇怪……我以前可是千杯不醉,就两瓶啤酒……”
“我也在。”许念虚弱的回。
没听到时玉和沈湛的声音,林竹心跳一滞,立刻扭头,却发现两人还在沉睡。
很奇怪。
他们的被褥靠的很近,宽大的被沿似乎重叠在了一处,难分彼此。
林竹顿时松了口气,一边拍拍两人,一边道:“时玉和沈湛也在,人还是齐的。”
“操,”任毅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浑身没力气。”
熊威眼神很沉:“昨晚睡觉前我用了符咒,一旦有异动就会清醒过来,但我居然一夜没醒”
这根本不可能,通关了五个本,除了在系统大厅,他不可能睡熟成这样。
林竹心情也很糟糕,却没有说别的:“大家都没事就好。”
她侧过头,发现时玉还是没有醒,加重力道推了推他:“……时玉,醒醒,不能睡了。”
松散的被褥并没有裹紧,她正想移开视线,眼前却忽的一花,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红红的,还绣着图案。
她不由看向时玉。
沉陷在睡梦中的青年眼皮红肿,雪白秀致的小脸同样晕着红,浓稠如墨的黑发凌乱的铺散在枕头上,看起来很热,鬓角有些汗水,唇瓣也嫣红饱胀。
莫名其妙的,这张仿佛哭过的小脸上流露着春情,眉梢眼角皆是被疼爱呵护过的倦意。
那片凌乱散开的被褥下,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肉被红色的布料包裹遮挡。
肚兜做的很长,盖住了小孕肚,垂落的尾端居然系了第四条柔软长带,兜住孕肚和下半身后,同两条腰侧长带系在一处,大片的红与大片的白的糅合交织,似旖旎邪气的画卷,充满令人难以抑制的诡念。
林竹自然不知道被子下藏着什么景色,她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继续叫时玉:“时玉。”
青年终于有了动静,蹙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
与此同时,他身侧的男人也醒了过来。
像是一晚没睡,沈湛的声音沙哑低沉:“……早。”
时玉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下意识的,他也想起身,还没动作却忽然觉得不对,临睡前还穿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此刻全都不见了,身上似乎只有一件单薄的布料,将他整个人包了个严实。
他茫然的低头看了眼,被束缚的感觉并不明显,那奇怪的布料兜着他累赘圆润的小孕肚,松松系着长带,竟然还有些舒服。
直到他看见这布料的构造。
时玉:“……”
时玉:???
“怎么了?”似乎发现他神色不对,沈湛扭头问他:“还不起来吗?”
横躺在棕色被褥上的青年眼神空白,紧紧缩在被窝里,柔顺乌黑的长发缠在颈侧,冲他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嗓音哑的可怜,像哭了一晚上:“……马上。”
食指和拇指不由摩擦,沈湛神色不变,关心道:“需要我帮你拿衣服吗?”
时玉傻了:“你知道……?”
男人心情罕见的好,凤眸中的冷意不知何时完全退散,“就堆在床尾。”
“谢谢。”
时玉感动极了,再次在心里给沈湛发好人卡。
……我未来居然要坑这样的好人,我真不是人。
沈湛帮他把衣服拿了过来,林竹听到两人的对话,没有回头,和熊威他们率先朝外走去:“你们换衣服,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好。”
沈湛应了声,自然地将衣服放到时玉枕边,看青年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觑着他的神色快速抽走布料。
只是一瞬,却还是让沈湛看了个清楚。
雪白纤细的胳膊上满是被蛇尾勾缠撩拨过的粉痕,那条贪得无厌的巨蟒惯会用这种方式彰显占有欲,粉痕间还有星点红印,红印并不明显,同样充满温情与疼爱。
是他留下的。
他移开视线,体贴的朝外走去。
听着身后紧张快速的衣物摩挲声,眸色沉沉。
阿卜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他哼着小曲,天刚亮便从家里赶来旅舍。
已经是第三天了,今天的天亮的很正常,没有推迟也没有提前,毕竟昨晚是凶险的第二夜,林间毒蛇顷巢而出,持续时间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个小时,但必然不会空手而归。
……会是谁死呢?
他兴奋地从旅舍尾端的房子开始敲门。
第一间,没人应声。
第二间,同样没人应声。
心脏跳得极快,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待所谓的“大学生”旅游团,见过那么多生死是非,这还是第一次让他这么舒坦。
等敲到第三间时,他直接不耐的开始催促。
身为导游,这次定然不会再有人质疑他的命令。
尤其是那个青年
眼神顿时变得恶毒,但一想到他可能已经死无全尸,阿卜又舒心的扯出一抹笑。
他无所事事的等在空地上,十分钟即将过去,四间屋子还是没有动静。
他有些奇怪,难不成都死了?
下一秒,第二间旅舍开了门。
他眯起眼睛,看见一个走出来的人影。
哦,居然还是个女人。
他微笑道:“只有你一个”
话还没说完,他见到了第二个走出来的人影,那是个男人。
还在意料之中,全军覆没到底还是不可能。
“两个?”他依旧笑着:“还有……”
第三个人影走了出来。
他的笑容蚌埠住了。
接着是第四个,慢吞吞的第五个、第六个……和第七个。
真好,一个没少。
还多了条狗。
……
笑容彻底消失,他阴恻恻的盯着揉着眉心,眼神疲惫但明显睡了舒服一觉的六人,“我说过了,每个房子不能空人。”
“抱歉啊,”任毅打了个哈欠:“昨晚喝太多了,实在走不动。”
喝太多了?
他脸色缓缓僵硬。
熊威点头,一脸沉稳:“下次我们会少喝点。”
“说起来还是怪任毅,”许念感慨:“烤的羊肉串太香了,不吹两瓶啤的都对不起他这么好的手艺。”
任毅嘿嘿一笑:“我以前的梦想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开烧烤店,要不是这狗屁游戏,说不定都开连锁店了。”
林竹回味着昨晚的味道:“我觉得你可以。”
时玉忍不住跟着点头,被那条坏蛇气的羞恼的心情都变成了遗憾:“……我也觉得。”
沈湛忽然低头看他:“我的呢?”
“啊?”时玉一愣,对上男人那双看不出情绪的凤眸,以为他是不平衡了,连忙吹捧:“你烤的也很香。”
“不过下次可以添点肉。”
沈湛:“你想吃什么肉?”
时玉微笑:“蛇肉。”
阿卜瞳孔巨颤,盯着这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听他眼也不眨的继续道:“最好还是那种白色的蛇,烤起来肯定更香。”
沈湛眼里缓缓含了笑,仿佛看不出他的咬牙切齿,嗯了声:“下次可以试试。”
阿卜:“……”
阿卜:“…………”
你们今晚一定没命了。
话题走向逐渐诡异,六人一狗其乐融融,甚至开始就任毅未来的烤肉店要准备什么进行讨论,林竹身为医生,不太了解这些,但身为食客,还是有很多话要说。
阿卜莫名成了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哈哈笑起来,空气中一时充满快活的气息。
“够了!”他彻底冷下脸,暴躁的吼:“只不过逃掉昨天一晚,你们以为你们今天还会这么幸运吗!”
空气一静。
时玉扭头看向阿卜,发现男人面上浮着诡异不详的青紫,幽幽对他们笑,一字一顿,神态古怪至极:“既然人齐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今天我们要参观的地方是蛊祖庙。”
蛊祖庙,供奉的自然是乌南寨的蛊祖尹戚。
几人还记得任务要求的“探寻乌南寨没落真相”,一路没再说话,全部面色凝重的跟在阿卜身后。
今天便是第三天了。
再找不到一点头绪,七天之期一到,哪怕他们还活着,也离不开这个副本。
蛊祖庙位于密林深处。
丛林静谧无声,昨夜下了暴雨,泥路湿滑,到处都是水潭水坑,深浅不一。
路间藤蔓蜿蜒起伏,被枯叶遮挡,不经意便会绊人一跤。
阿卜的青布衣衫脏的不成样子,步伐却全然没有放慢。
时玉挺着孕肚,好在有肚兜兜着,并不像先前那样累赘。
威廉跟在身侧,不时担忧的轻轻蹭蹭他的腿弯。
阿卜对于威廉的存在毫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不敢看它,眼神格外回避。
时玉没发现这点,也没让威廉一个人留在旅舍。
这陌生的副本世界,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一行人穿过遮天蔽日的林间小道,许念被滑了好几次,不得已和林竹互相搀扶着跟在阿卜身后,时玉最后也被沈湛不容拒绝的搂着腰,几乎是半抱着走出了丛林。
“这乌南寨的人真奇怪,”熊威压低了声音道:“既然供奉的是蛊祖,不把庙建在寨子里日日祭拜,为什么要建在这么远的地方?”
大多数信奉神鬼的人还是老人,老人腿脚不好,又怎么能跋山涉水的来山里祭拜这位所谓的“王”。
林竹蹙眉:“或许和乌南寨的没落有关。”
“我记得阿卜也很崇拜这位蛊祖,”许念说:“说不定寨子里不论老小都会来祭拜?”
“那就更奇怪了,这么有威望的王,这三天里除了那次听阿卜提过一嘴,其他时间他有说过关于这位王的事吗?”
既然是王,不说时时放在嘴边,就连偶尔一提都没有,唯一一次提起还是被他们逼急了。
“这个蛊祖肯定有古怪。”
终于,又走了十分钟,阿卜停下了脚步。
时玉累得靠在沈湛身上,腿软的没有力气,被男人伸出大掌,小心翼翼的托着小孕肚,减轻身上的重量。
“……谢谢,”他恹恹的垂着眼:“你累吗?”
沈湛谨慎不已的捧着他的小肚子,立刻摇头回答:“我没事。”
他掌心温暖,应该是捂热了才敢摸上来,时玉撩起眼皮,忽然发觉周围已经没了声音,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没看见所谓的庙。
反而看见了一座雕像。
那是一个男人。
和一条庞大可怖的巨蟒。
他们的视线是低垂的。
仿佛正在看着他……和他身侧,托着他孕肚的沈湛。
作者有话要说:小叔:被我逮到了吧!
小叔是蛇也是那个尹戚,沈湛就是沈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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