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卡车告诉了天灾自己的名字。
他叫做奥利安，奥利安·派克斯。这样的命名格式在赛博坦非常少见，就连老古董天灾都没见过几次。
真特殊，不愧是第一眼就让他心生好感的机！
天灾注意到实验室角落趴着一个下了线的机子，蓝色，块头很大，如果他站起来，那么压迫感一定非常强。
他好像被谁打了一顿，屁股都给打裂了。
“他不要紧吗？”天灾问。
“不要紧，他每天都挨打。”奥利安用比看天灾还要嫌弃的目光瞅了一眼蓝色机子，“他的监护人下手可比我们重多了。”
……监护人？
这大家伙竟然还是个宝宝吗！
“这监护人……好像不简单，”天灾陷入沉思，内芯总有种想欺负大家伙的冲动，“为防万一，我们还是把他‘处理’了吧。”
震荡波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骑士团的吧？”议员难以置信地问，“骑士团不该是高尚与正义的象征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天灾无辜地眨眨光学镜。
“我认为正义在某些时候也可以灵活一些，”他说，“所以我跟其他人分道扬镳咯。”
“你跟他们格格不入，”奥利安下了结论，“他们赶走了你。”
“是我孤立了他们。”天灾纠正道。
“你这是在嘴硬。”奥利安说。
“我后来发现他们全死了，”天灾兴致勃勃地跟奥利安呛声，“所以我才是赢家。”
“……怎么死的？”震荡波大吃一惊，“你们不是找到塞外桃源了吗？传说中骑士团还发来了那儿的星图呢！”
天灾顿了一下，收起以往提到骑士团时的轻蔑，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他的记忆里，赛博坦骑士团是一群拥有崇高理想的正义之士。他们总是能彼此理解，从不产生嫌隙。
直到他们到达所谓的‘塞外桃源’。
天灾是一个科学家，他不相信这片鸟不拉屎的偏僻星域会存在先进的文明。他总觉得那些热情的居民和繁荣的城市有问题，甚至于塞外桃源本身都不像是指引之手的所在地。
可一向乐于听从建议的骑士们却否认了他的猜测。他们沉浸在喜悦里，不愿意接受其他可能。
于是天灾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发脾气。
他一气之下离球出走，想要找到真正的指引之手打他们的脸。等他摸遍银河、准备向河外星系进发时，他回塞外桃源看了一眼。
他只看到满地风化腐蚀了的机体。骑士团成员们一个不剩，全死了。
给曾经的同伴收尸花了他不短的时间。后来他才得知塞外桃源实际名为美德力，是几十个碳基文明联合创建的安乐死中心——往好了想，骑士团死的时候至少没那么痛苦。
“塞外桃源……跟你们传说中的不一样。”天灾只是简单提了一句，没有多说。
记忆里的他看到骑士团的尸体时明明没什么触动，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他却总感到遗憾和悲凉。天灾自认不算什么好人，可他没有冷漠到对别人的死无动于衷的程度。
更何况他们都是他的朋友。
天灾没有花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因为一条新闻打乱了他们所有人的脚步。
一位名叫谢尔玛的参议员被谋杀了。他的尸体被倒挂在城市上空，背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紫色霸天虎标志，就像是有霸天虎干掉他并张牙舞爪留下了挑衅一样。
说起来天灾肩膀上也有俩银色霸天虎标志，震荡波说那是他自作主张给天灾焊上去的，总之还挺漂亮。
想到这里，作为保镖的天灾看了一眼震荡波。
议员后知后觉地向他看过来。
“卧槽。”震荡波说。
当初老王把‘天灾’的机体图纸给他时，霸天虎还是个未成规模也不具备标志的地下团体。震荡波只把那银色狐狸脸当做老王的小爱好，没有细想。
可是现在……
难道霸天虎的形成也在老王的计划里吗！
与震荡波不同，奥利安早就对老王近乎全知全能的设定免疫了。他还惦记着当初用文章和自身经历点醒了自己的威震天，因此，现在他对霸天虎非常上心。
奥利安熟练地打开震荡波的电脑，利用自己的权限调出相应资料，由于尸检才刚开始，调查员们上传的内容很少，信息非常有限。
谢尔玛是一位经常出去玩儿、到处参加聚会找乐子的普通议员，他的交际对象包含很多底层人民，按理说这样的机子就算不是霸天虎的朋友，那至少也不该是敌人。
无数照片被奥利安调取出来，其中大部分是谢尔玛生前跟朋友们出入各种公共场所的监控抓拍。
“我有预感，谢尔玛不会是最后一个刺杀目标，”震荡波边观察那些照片边说，他可不想放任这件明显跟普罗透斯有关的事继续发展，“我们得抓紧找到谢尔玛跟霸天虎的关系，据此推测出他们的下一个受害者。”
“有头绪吗？”奥利安问同样在看屏幕的天灾。
“嗯，”天灾回答，“谢尔玛是个霸天虎。”
“怎么看出来的？”震荡波问。
“他交往的一半对象都是霸天虎，”天灾指向屏幕一角，“比如这个重型运载车胸口沾的灰有深有浅，大致能看出他佩戴过霸天虎徽章，其他人同理，只是更隐蔽一些。”
震荡波看了一眼天灾指的地方。
那个深灰色的机满身都是干粗活沾上的污渍，至少他是看不出来对方的胸口上有什么图案。
看来，天灾机体那些敏锐的感知元件和拥有庞大算力的脑模块确实不是白安装的。
“所以……被杀掉的议员本身就是一名霸天虎，他们没道理搞内斗，凶手肯定是其他人。”震荡波思考一会儿，看向奥利安，“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是谁？我好像对他有印象。”
“警车。”奥利安说着，调出了警车的照片，“我记得他以严谨著称，虽然他事无巨细的风格会影响效率，但特警内部对他的评价还不错。”
震荡波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
“渣的，这个警车是御天敌的人！”
一切都说得通了。震荡波想。
普罗透斯的诺言本身就是个玩笑话，区别只在于他会怎么打破它。现在看来，在打破承诺的第一步，他打算先摘除自己的嫌疑。
他要伪造一场疑似由霸天虎谋划的刺杀行动，当社会舆论倒向霸天虎有罪时，他要装作公正的样子搁置这项猜测，同时派一位严谨的检查员‘发现’死者本身就是霸天虎，以此洗清霸天虎的嫌疑。
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对登记法案摇摆不定的霸天虎们就会掉以轻心，认为普罗透斯确实在为自己着想。他们会一股脑涌向登记处，把自己的命交到元老院手里。
再之后，按照普罗透斯的风格，他会答应赋予霸天虎政党地位，同时暗中把名单上的机一个个抓去重塑人格，把那些渴望平等的机子变成自己的政治工具。
可是情况有变。
警车是御天敌的人，这意味着那位‘严谨的检查员’是御天敌推荐给普罗透斯的——那个该死的强硬派也插手了这件事。
御天敌可不会坐视霸天虎转正获得实权，就算是受控制的傀儡也不行。有他的加入，普罗透斯一定会修改计划，在赋予霸天虎权力以前就利用名单把他们全给抓起来。
……他打算怎么做？
在震荡波思考期间，奥利安和天灾也琢磨出了这起阴谋的下一个牺牲者。
“本来第一顺位目标是摩莫斯，”天灾说，“他跟谢尔玛的来往非常密切，是个绝佳的受害者。”
“但摩莫斯最近成了蝙蝠精的代理人，”奥利安接着说，“他的地位水涨船高，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炮灰了。”
“再加上摩莫斯一直跟功能主义委员会走得很近，”天灾在屏幕中的关系网上多加了几条线，“普罗透斯贸然动手必然会激怒自己的老对头。”
奥利安看着屏幕，若有所思地点头。
“作为炮灰来说，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所以……”
奥利安跟天灾对视一眼，这次，红色卡车显得主动了不少。
“天灾，”他说，“你适合当一位警探。”
天灾露出一个微笑，抬手敲了敲自己肩上的银色标志。
“大人物不会允许的。”
奥利安看了一眼那个银色狐狸脸。
“所以你确实是霸天虎的一员咯？”
天灾嘴角的笑意渐深。
“也许我可以为了你摘下它。”
就在这时，震荡波从他俩中间探头，隔开了两个眉来眼去的22吨。
“打住！！”议员愤怒地拍桌，“收起你们的酸臭味，快干正事！！”
天灾抬手指向屏幕一角：“正事在那儿。”
“……什么？”震荡波还没反应过来。
“他指的是第二顺位目标。”奥利安帮忙解释道，他自检了一遍武器系统，然后转身准备出发，“看来我得去璇玑湖一趟了。”
“武运昌隆，派克斯。”天灾抬起手。
奥利安跟他击了个掌，接着离开震荡波的家，只留给了议员一个潇洒的背影。
震荡波：“……”
震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