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天枢留在了虔诚之池,而元始天尊一行则继续满星球溜达,探索以前没去过的犄角旮旯。
在旅行途中,他们不时会听到镇天枢的消息。
来自虔诚之池的黑色领袖统治着数十万群众,麾下有猛大帅、巨神将和迦楼罗这3名基地金刚。他带领大家建立了居住地,学会了开采能量,他提出了很多计量单位,还设立了法律。领袖的统治区域自虔诚之池向全赛博坦辐射,除了少数边远之地以外,大部分城市都被他纳入了统治下。
相比接地气的镇天枢,元始天尊一行就很少干人事了。
他们的旅行轨迹总会避开赛博坦人的聚居地,平时不是探索迷宫似的地下河就是深入环境恶劣的锈海。在与其他机子的偶尔接触中,他们有时候会凭借自己碾压性的力量和智慧给予帮助,一来二去,他们在赛博坦人里也出了名。
人们称他们为指引之手,是比领袖更强有力的救世主。
“指引之手,这什么鬼名字,”神机真人评价道,“真难听。”
“就是就是,”元始天尊说,“这跟我的取名水平比可差远了!”
如果镇天枢还在,那么他一定会凉凉地来一句“你可没资格说这话”。
可是他不在。
他们已经分开好几百年了。
几百年时间对赛博坦人来说不算太久,但元始天尊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戒断反应,需要狂吸好几口小镇才能缓解。
于是元始天尊提议回去找镇天枢串门。
大家都同意了。
他们回去的不是时候。
有侵略者从天上来到人间,他们拥有更加成熟的装备和庞大的军事力量,舰队高悬于天际,几炮就把镇天枢数百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虔诚之池毁灭了。
镇天枢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基地金刚们试图反击,却拿敌方过远的距离别无他法。迦楼罗起飞升空,金色羽翼照亮城市残破的废墟,然后他被击落下来,坠落时震天动地。
终天大帝出手了。
他飞到舰队中去,控制重力压爆了入侵者的飞船,仅仅数分钟就把无敌舰队变成了从高空砸向地面的废铁。
神机真人默默看着这一幕。
在这样的战争里,普通人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一切化为焦土。
他来到虔诚之池的废墟里,把镇天枢刨了出来。
油罐车的外甲坑坑洼洼,他没有喊疼,只是沉默地捂着胸前被炸开的大洞,控制能量流失的速度。
“很疼吧,”神机真人看向镇天枢的胸舱,“这里边。”
“是有点儿。”镇天枢回答。
“你怎么想?”神机真人问,“如果知道毁灭的结局,你一开始还会花心思创造它吗?”
“毁灭是为了新生。”镇天枢说,“城市会再次崛起,文明也会迎来复兴。”
“固执!”神机真人骂道。
入侵者名为五面怪,是一群专挑硅基文明下手的半有机生命体。镇天枢似乎不太在意毁灭的城市和死亡的居民,在分析了入侵者的技术和行为逻辑后,他立马就投身于城市的重建和巨神将脑损伤的修复上。
元始天尊创造了领导模块来修复镇天枢胸腔的损伤,于是油罐车把橘子宝装进了胸里。
“他很伤心。”至真子说,“也许我们当初不该离开,这样大家就能阻止五面怪毁灭这一切了。”
“他一开始就不该留下来。”神机真人说。
元始天尊想了想,溜达到了镇天枢身边。
“我是指引之手的老大,”橙色机子就跟以往一样不着调,“我决定给予领袖一点儿指引!”
镇天枢:“……啊?”
元始天尊踮起脚,在镇天枢的口罩上亲了一下。
“你以前说,我的名字太狂了。”他说。
“我现在觉得它挺适合你。”镇天枢依旧摸不着头脑。
“我要改名,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元始天尊说,“我会留下来陪着你,不再作为元始天尊,也不是指引之手。”
“你是神,”镇天枢叹息一声,“你没有凡人的心,也不该受到凡人的束缚。”
“我可以有,”元始天尊说,“只要我想。”
镇天枢跟他对视一眼,沉默片刻。
“笨蛋天尊。”镇天枢说。
“不是笨蛋天尊,”元始天尊否认道,“是荣格。”
“……好普通啊,”油罐车嫌弃地皱紧了眉,“一点也不像你。”
“要怎么才像呢?”元始天尊好奇地问。
镇天枢想了想,放下手头的工作,到杂物堆里翻翻找找,取出了一副平平无奇的眼镜。
元始天尊——荣格戴上眼镜,把自己光镜里截然相反的热情和冷漠统统遮蔽在了镜片之下。
“现在就像了。”镇天枢说。
指引之手的其他成员效仿了荣格的做法。所罗真君化名为提尔莱斯特,开始研究他感兴趣的秩序和法律,终天大帝改名铁判,帮忙记录数据,至真子自认见识得足够多,于是改名为玲珑天机,窝在镇天枢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思考宇宙的意义,至于神机真人……
火种热点区域依旧随着一次次地震而出现在地表,数不清的新生儿依次诞生,在镇天枢的统治下,城市重建,文明继续前进。当赛博坦发展出宇宙旅行技术时,一直没有改名的神机真人第一时间登上了初代穿梭机。
“宇宙里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锈病,”镇天枢说,“我们缺乏应对经验,你贸然出去,感染上的话会很糟糕。”
“如果感染了宇宙锈病,我就不回来了,”蓝白机子朝他嚣张一笑,“绝对不会把它带回赛博坦的。”
“……我担心的是你。”镇天枢翻了个白眼,“别给我死外边了。”
“放心,在灭绝五面怪以前我是不会死的。”
“那干成了之后呢?”镇天枢问。
“还没想好。”
“那就先缓缓,”镇天枢说,“我有一整套彻底消灭五面怪的计划,别给我瞎急。”
神机真人懵逼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以为……”他难得有些口齿不流畅,“我以为,你这么温柔,不说亲自动手,你甚至都不愿意坐视我出去灭了他们?”
“我不是圣人。”镇天枢说。
“那你是什么?”神机真人问。
“我是睚眦必报的小人,”镇天枢眯起光学镜,天线愉悦地上翘了些,“我要让五面怪以最惨烈的方式灭绝,这样才能警醒其他那些有相同想法的蠢货。”
神机真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正常点,镇天枢,我害怕。”
“别太在意,”镇天枢笑了起来,“我好歹能分清赛博坦人和我们的敌人。”
“我们的敌人还能活多久呢?”
“二三十年吧,不会太久的,”镇天枢回答,“等他们挺过了能源危机、对生活重燃希望的时候,那才是动手的绝佳时刻。”
神机真人对镇天枢远超时代的阴险甘拜下风。
他们开始狼狈为奸,为五面怪安排起了后事。
赛博坦一时间平静下来,在神机真人也‘消失’后,指引之手彻底成为了传说,赛博坦人们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脚踏实地地干活。无数通讯基站被建立起来,针对宇宙疾病的医学开始飞速发展,城市的规模远超以往,娱乐设施也开始初具规模。
终于,神机真人得偿所愿,灭掉了五面怪。
可没人在意他的成就,包括神机真人自己。
“卧槽,”蓝白机子看着赛星每日新闻,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卧槽。”
“别抢我台词。”镇天枢说。
“你槽你的,”神机真人依旧在震撼,难得说话不带火气,“我槽我的。”
镇天枢:?
他们震惊的原因只有一个。
赛博坦出现了第一个由火种融合诞生的幼生体。
这意味着造物主认可了火种伴侣存在的意义,当一对机子因爱结合时,他们有概率像碳基生命那样拥有一个孩子。
赛博坦掀起了一股空前的伴侣热潮。
“你去跟所罗真君……噢,找提尔莱斯特生一个吧。”镇天枢提议道。
“哈?”神机真人对此嗤之以鼻,“那我为什么不找你呢?”
“我心有所属。”镇天枢回答。
“元始天尊?”神机真人问,“荣格?”
镇天枢摇头。
“那是谁?”神机真人兴奋了起来,“我打得过吗?”
“我不知道。”
“又是你忘掉的那些个破事儿?”
“没错。”
“……啧!”
神机真人愤然离开了赛博坦。他决定去宇宙寻找能治镇天枢傻病的药——或者至少让领袖想起自己一直寻找的过去。
赛博坦再度恢复了宁静。没过多久,伴侣热潮在令人绝望的幼生体诞生率中缓和了下来。
荣格为自己物色了新的工作。
“……心理学家?”镇天枢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抽搐,“心理学家?”
“不合适吗?”荣格有些奇怪。
岂止是不合适。镇天枢想。
作为一个管生不管养的神,这货连理解正常机子的感情都难,更不要说往这方面深入钻研了。
“对你来说……”镇天枢试图说得委婉一些,“……可能有点难。”
“如果成了呢?”荣格对此满怀信心,“那会有什么奖励吗?”
镇天枢:“……”
领袖不忍心挫败神明的积极性,只能沉痛地捂住脸。
“……我会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都行?”荣格问。
“随你喜欢。”镇天枢说。
“一言为定!!”荣格大声说,就连眼镜都挡不住他的蓬勃兴致。
镇天枢见状,犹豫片刻,伸出手——
——揉了揉新晋心理学家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