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迟疑，“软软……这件事情煜白还不知道其中原由，奶奶的意思是……”
“奶奶。”
忽然，一道稚嫩的男孩声传过来。
苏软看向走过来的人，男孩还穿着蓝色校服，他左边脚的校裤卷起来，露出了小半截小腿，单手插在校裤兜里，书包斜斜地跨在他肩膀上，看上去迎面一股，不良少年感觉扑面而来。
就很难想象，坏坏感觉的男孩，正在竭尽全力救他的父亲，吃六顿食物，吃到呕吐也还在坚持吃。
路老夫人的脸色变了。
“煜白，你来多久了？”
这个孩子过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啊。
有没有听见她和软软说的内容？
“奶奶，我刚过来。”
陆煜白上前扶住陆老夫人激动站起来的身体，他笑着打消了陆老夫人心中疑虑。
听到孙子刚来，陆老夫人紧张消散。
还好没有听见。
“不是让你好好上学吗？你爸爸这边有你三叔还有妈妈照顾着，你一个学生，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陆老夫人心疼孙子。
“我不累。”
陆煜白轻轻摇头。
“你啊……”
陆老夫人心中把陆老二这个叉烧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也不知道这个叉烧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放着这么听话的儿子不要，放着梦梦那么乖巧的媳妇不要，非要去喜欢一朵老白莲。
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搞什么黄昏恋。
学人做恋爱脑，就他那臭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自己模样，恋爱脑他配吗！
“辛苦了。”
陆老夫人爱怜拍了拍陆煜白的肩膀。
“她是？”
陆煜白看着，正用着清澈大眼睛看着他的苏软。
小丫头长得好漂亮！
大大的眼睛像是闪亮的星星，婴儿肥的小脸白白净净，纯真得让他心生羡慕。
“哦，她是你软软妹妹。”
陆老夫人这才想起，还有个小家伙也在，她笑着跟陆煜白介绍，“是你薄叔叔的女儿，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煜白你要好好照顾软软妹妹哦~”
薄叔叔家的女儿？
就是最近网上传得很凶那个小孩？
连带着陈院长都维护的小孩？
听妈妈说她医术还了得，这会儿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帮他父亲治病的？
“奶奶，你该吃药了吧？”
陆煜白视线挪开，他看了眼时间，提醒。
陆老夫人有隐疾，像他们上了年岁的老人，身体机能都会出现点问题，比如心脏还有血压等等，所以他们随时都在吃药。
刚才苏软趁机也给老夫人把脉了。
老夫人有高血压，心脏也有供血不足的问题，需要吃药好好调理，把堵塞的血管清理通畅，保证供血正常。
“奶奶，这个给您。”
苏软拿出个药瓶子，她双手捧着递到陆老夫人面前。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她毫不犹豫拿过。
“奶奶？”陆煜白眉头紧皱。
“没事的，你软软妹妹的母亲很厉害，当初中医差点复兴，都是她妈妈的功劳，只是天不待人，哎……”陆老夫人微微叹息了声。
慕梦也走过来了。
“妈，该吃药了。”
而后，看到陆煜白，她满眼苦涩，还是扯着笑，“煜白，你怎么在这里？”
陆煜白注意到母亲眼角的红，知道她哭过。
他故意装着不知道。
“今天月考，我提前交卷了。”
“要去看……你爸爸吗？”慕梦说得很难受。
她想到陆老二说的那些话，她就想带着儿子走，又怕儿子怨恨她，让他没有父爱。
“妈，你带奶奶去吃药，我陪软软妹妹坐会儿。”
陆煜白岔开话题。
苏软看他的眼神深了些。
慕梦点头，“好。”
她视线落在苏软身上，“照顾好妹妹。”
“知道了。”
等两位长辈走后，陆煜白随意把书包丢在了长椅上，他紧跟着在苏软旁边位置坐下，左腿抬起放在了右腿大腿上，露出来的半截小腿，在撕碎阳光照耀下，白得晃人眼睛。
“好看吗？”
忽然，陆煜白声音响起。
苏软猛然转移开视线，她动了动嘴。
她眼皮一动，陆煜白哥哥看上去也没有特别胖，大概就四十斤左右，就这样的体重一个月增重到七十斤，他的胃会毁掉，肠胃也会受损。
“我听说你学的是中医？”
陆煜白懒散靠在长椅上，他双手环抱在胸前。
“嗯。”
“你对我爸这个病有什么建议？”
“药浴，针灸，慢慢滋养。”苏软回答。
“他不同意。”
陆煜白这话让苏软诧异看向他。
对视上她的眼神，陆煜白笑了声，“中医周期太长，我爸肯定等不了，更何况有一颗能与他匹配的肾在这里放着，他怎么会舍近求远？所以一点都不难猜到。”
苏软听到这话，她想的果然没错。
陆煜白哥哥早就知道，陆二叔惦记他的肾。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陆煜白抬头，让被树枝撕碎的阳光撒在他脸上，这破碎的光芒，犹如他被撕碎的人生。
“煜白哥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但奶奶和我妈希望我不知道，我就装着不知道，我不想她们难受。”
陆煜白勾着嘴角，讽刺弧度很浓烈。
“软软？”
“我可以这么叫你？”
苏软点头，“可以。”
“软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妈妈和奶奶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你把耳朵凑过来。”
苏软靠近他。
陆煜白也低头，嘴唇靠近她耳朵。
“我爸那小三的儿子，跟我在一个班。”
耳边明明是温热的气息，话却让苏软感觉到浑身冰凉。
私生子和煜白哥哥在一个班。
“我还知道呢，那私生子的肾跟我爸也匹配。”
苏软很少与人共情，此时的她真觉得心脏压抑喘息不过来，她大眼睛注视着身边，态度随意的陆煜白。
“我爸舍不得他外面那女人哭，也舍不得私生子失去一个肾，所以他花钱打点了医生，除去了私生子，只剩下我的肾。”
“煜白哥哥知道，为什么还……”
“一个肾而已，给他就是了，他拿了我这个肾，我妈就自由了。”陆煜白握紧拳头。
“我妈为了我，才艰难忍受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忍受着我爸的滥情还有他自以为是的权衡，以前我小，我不能帮我妈，现在我长大了，我有能力照顾我妈，所以花一个肾了断她这段婚姻，我觉得很划算！”
这些话陆煜白一直藏在心里面，他之所以现在会对苏软说，他是想，“软软，别坚持给我爸中医治疗。”
苏软张了张嘴。
*
“怎么了？给陆二叔治疗得不顺利？”顾流年来接小丫头，敏锐感觉到小丫头情绪不高，甚至有些暴躁？
特别是他提到陆二叔的时候，她眼神明显沉了几分。
“他们欺负你了？”
顾流年语气冷了。
“没有。”苏软轻轻摇头。
她抿着小嘴，“哥哥，为什么有些人结婚了，做了父亲，还能一点责任都不负？最后还能理所当然，啃人骨头喝人血？”
她双眼清澈望着顾流年，眼底都是不解。
“有反转？”
“嗯。”
苏软把陆老二房事过度导致肾衰竭跟顾流年说了，然后再把他在病房里面，要陆煜白的肾，理直气壮还把陆老夫人给气得差点晕厥，也跟顾流年说了。
听了之后，顾流年明白，为什么小家伙会这么生气了。
“陆煜白怎么说？”
“他说，他愿意把肾给陆二叔。”
“嗯，这件事情小软宝你别管了。”
顾流年摸了摸她的脑袋，注意到她身前挂着的平安锁，金光灿烂看着就价值不菲。
应该是出自老夫人之手。
老夫人是古董界泰斗，手中珍宝无数，很多收藏家经常三顾茅庐，求着老夫人漏一件珍藏给他们。
“哥哥？”
“好好戴着，这是老人给我们小软宝的祝福。”顾流年见她握着平安锁，要跟他解释来源，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表示他知道。
自从医院事情过后。
苏软就再也没有接到过陆家电话，大半个月过去，她在一个宴会上无意间听到，有人谈论陆家的事情。
陆奶奶是个雷厉风向的人，那天离开医院，陆奶奶直接停了陆二叔所有的卡，还把给陆二叔的资产都清点收回，住在别墅开着豪车的小三和私生子整天守在病房里面哭。
陆二叔也给陆奶奶打电话，说陆奶奶不近人情。
什么话都说了，陆奶奶态度严厉。
“老夫人说什么了？”有人好奇追问。
“老夫人说啊，既然你那么喜欢外面的女人，你和她情比金坚，那你们就好好做一对平凡夫妻。
我也不做棒打鸳鸯的坏人，只是我给你的东西，还有钱，我全部都要收回来，自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要饭也不要到我面前来！”
八卦那人越说越兴奋，眼神闪烁着对老夫人的崇拜，“然后，老夫人直接在网上宣布了，单方面和陆二爷断绝关系。”
“啊？老夫人这么飒的吗？”
“挖槽，我奶奶但凡能有老夫人这么明事理，我爸当年也不敢养小三，我妈也不至于哭了一辈子！好想拥有老夫人这样的奶奶啊！”
“老夫人真得好厉害！”
八卦的小姐妹，统统都崇拜陆老夫人，“最关键的是，老夫人是去子留儿媳妇！”
听到这里，苏软露出了灿烂的笑。
她笑着去找好吃的，奈何桌子太高，她人太矮小，眼前琳琅满目都是好吃的，她却一个都够不着。
正在她苦恼的时候，一只手拿着好吃的塞在她盘子里。
她抬眼看向帮她拿吃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