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宣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小软宝性格很敏感，她被阿年带回来之前，在苏家过得并不好，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敢彻底打开心扉，她始终和我们保持着距离，或许是认为，她始终会被抛弃。”
提起女儿，顾清宣垂眸有些无奈，但更多是发自内心对女儿的心疼。
陆思成点头，他多少也能看出来。
他又不是完全缺心眼，只是他不懂，于是他也问了出来。
“哥，听你说这话，你早就认出她才是伊人的女儿，你为什么又让那两人冒名顶替？”
“四年前的事情，我这里调查出一些内容，伊人当年的死跟0713实验有关系，据说伊人到死都没有，把当年我们研究出来的数据给幕后的人，而是藏了起来。”
顾清宣话语说得很轻。
陆思成听得很认真，他眉头紧皱：“所以你是怀疑，那群人这些年，看似没有活动轨迹，实际他们一直都在暗处，并没有放弃找伊人藏起来的数据？”
“嗯，我和阿烟都觉得，暂时不暴露小软宝，是最好的决定。”顾清宣把香烟放在阳台上，他单手插在裤兜里，
“毕竟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陆思成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他也明白过来，薄夜凌为什么会大张旗鼓，要在明天宣布他找到他和伊人的孩子这件事情。
应该是想用苏珠做引子，来一招引蛇出洞。
“好了，你在这里散散烟味，我进屋守着小软宝。”顾清宣起身往回走。
陆思成迎面吹着风。
过了半个小时，他身上没有一丝烟味回到房间里。
床上苏软因为药效，彻底陷入了睡梦中。
梦境之中。
周围都是阴森恐怖的绿色眼睛，苏软手握着刀，她被逼着步步后退，这时她身后出现了一扇门。
她想都没有想，直接推开门，原本阴森恐怖的环境，转变成了漆黑的卧室，只有一间房间透着微茫的光。
她被拉进了那间房。
房间里，是大舅妈和大舅舅，他们正在争吵。
而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女孩喘着微弱呼吸，正在血泊中朝着两人求救，两人没有理会她。
画面一转。
“苏伊人怎么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难怪白彤要闹，换做我，我也闹，小姑子未婚先孕就算了，还生下孩子丢给大哥照顾，谁能受得了！”
“可不是么，我听说苏伊人是个疯子，而她生下来这个东西，还不知道是不是小疯子呢！”
“不是小疯子，能拿刀对着白彤？”
“所以白彤没有打死这小疯子，都是她手下留情了，换做我肯定打死，白吃白喝就算了，居然还没良心！”
周围都在指责，苏软看着以前的她，躺在血泊中，而大舅妈冷眼盯着她。
直到邻居散去，大舅妈端着一个碗，里面是恶臭难闻的黑色药水，她想要拒绝，被大舅妈捏住嘴，黑色药水全部灌入了她嘴巴里，后来她……发不出声音了。
“小彤，你怎么能毒哑了软软啊！”
“我毒哑了她，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她一天天大起来，难道你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妹妹未婚先孕，不要脸生下个杂种给你带！你苏轻扬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是你说的这样，你也不能……让她成为哑巴啊！”
“只是让她说不出话，又不是让她缺胳膊少腿，我这个大舅妈算是对她好了！”
是了，是大舅妈喂了她喝了黑色药水，她才发不出声音，她不是天生就哑巴！
黑夜中。
小女孩猛然睁开眼睛，她额头上都是冷汗，大眼睛充满了血红，在黑夜中显得异常骇人。
她环顾着四周。
顾叔叔和陆叔叔都离开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抱着腿蜷缩坐起来。
刚才那个梦，让她记起了她一直都不想记起的回忆，她一直都用自己天生是哑巴麻痹自己，来让她忘记。
当初是大舅妈下药毒哑了她。
苏软感觉她全身都很冷，好多不愿意记起来的记忆，像是泉水涌入了她脑中。
“小软宝，做噩梦了？”
正在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
昏黄光线中走出个人，他正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抬头就看见原本睡熟的小丫头，此时正蜷缩抱着她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她脑袋慢慢抬起来，小脸上呈现着不安。
顾流年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他快步上前，坐在床边让床垫动了动，他手背贴在苏软额头上。
“烧已经退了。”
他看着木呆呆看着他的苏软，“做噩梦了是吗？”
小姑娘没有回答，依旧木呆呆地看着他。
“小软……”
顾流年话还没有说完。
面前的小姑娘就伸手抱住了他，他被小丫头扑进怀里，察觉到小丫头用力环抱着他。
顾流年微微叹息了声：“哥哥在呢，别怕。”
他手落在苏软背上，轻轻地拍着她背。
“哥哥。”
苏软脑袋贴在顾流年胸口处，听到他胸腔处传来鲜活跳动声，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的她，忽然就被拉回了现实。
是哥哥，不是大舅舅家。
“嗯，哥哥在。”
顾流年掀开被子，他上了床，把小姑娘抱着他脖子的手拉了下来，他手抬起苏软脑袋，手臂穿了过去，才把苏软脑袋放下来。
用着极其给安全感的怀抱，抱着没有安全感的苏软。
“小软宝做噩梦了吧，哥哥哄哄就好了，别怕噩梦，哥哥陪着你睡。”
大概是顾流年怀抱很温暖。
苏软因为梦境中，那些掩藏在深处的记忆涌出来，而裹胁满了戾气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她把脑袋埋在哥哥臂弯里。
“哥哥，你会一直都在，是吗？”
顾流年感觉到她依赖，他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嗯，哥哥一直都会在，所以睡吧。”
苏软再次闭上眼睛，或许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这次她没有再陷入梦魇之中。
香甜一觉睡到了早上。
她被儿童手表的铃声给吵醒。
她脑袋有些懵，她下意识看向身边位置，记忆中的哥哥不在，应该是早起了。
儿童手表又响了起来。
苏软小手拿起响个不停的手表，看着上面来电号码，即便没有备注，记忆中的数字也告诉着她，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软软，你大舅妈告诉我，你能发出声音了？”电话接起，苏轻扬声音传过来。
“嗯。”苏软发出声音应答。
声音没有昨天那么难听，但也没有好听到哪里去。
“你怎么能发出声音？”苏轻扬下意识质问。
没有因为她能发出声音有任何喜悦，反而透着不可思议的暴躁和不悦。
苏轻扬昨天听到白彤跟他说这个事情，他就不相信，所以一早就打电话来跟苏软确认。
现在听到真切的声音。
他下意识反应就是，苏软能说话了，她要是告诉顾家，她是小妹的女儿，岂不是连累他的珠珠？
“大舅舅，或许是上天有眼吧。”苏软说得很平静。
而这话却让苏轻扬觉得，苏软是在内涵他，小丫头肯定记得当初小彤给她下药的事情。
虽然那时候的苏软才一岁多点，小孩子对一岁的记忆都很模糊，但他内心就觉得苏软，肯定是记起这些事情，对他们的态度变化才会这么大。
同时苏轻扬又埋怨苏软，虽说他们给她下药，让她不能开口说话，但他也是为她好啊，要是她会说话，让人知道她是个杂种，这不是让他们面子都难看？
所以说到底，还是苏软不懂事！
但凡懂事点，她也不该把这些事情记住！
他沉默了一会儿：“软软，你珠珠姐现在生活很不错，她即将成为薄家大小姐，大舅舅希望，有些事情该烂在肚子里面，那就烂在肚子里面，也算是你对大舅舅照顾你的报答了。”
苏软当然知道，大舅舅说的事情是什么。
她忍不住单纯笑了声。
苏轻扬被这一声笑，给笑得不明所以，又觉得苏软不把他放在眼里面，当即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