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子柒说不出话来，乔森紧锁眉头留下眼泪，缓缓走到唐肆霆的手术台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四爷他……恐怕是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消息，就不顾一切开车去找你，这才在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是吗？”
顾子柒一怔，闻言后清冷的绝美面容上有些许动容。
“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四爷最后成功见到你了吗？”乔森盯着顾子柒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他……见到了。”顾子柒张了张嘴，努力从嗓子中挤出这几个字。
“那就好。”乔森叹了口气，沉重地说道：“最起码，他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他到底为什么一直想要找到我？”顾子柒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维持冷静问道：“我想我已经为裴若的死付出了代价，他也不用再对我当年的过错耿耿于怀了吧？”
“夫人，你错了。四爷想找到你并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乔森摇了摇头，面色沉郁：“为了洗去你当年承受的污名，这段时间以来，四爷也努力寻找裴小姐当年死亡的真正原因，并且已经有了一些眉目……遗憾的是，他还是没能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顾子柒缓缓抬起了头问道。
“绝没有半句谎话。”乔森肯定地说道：“四爷非常后悔于自己曾对你做的错事，他也发自真心想要弥补对你的亏欠……”
“够了，别再说了。”顾子柒用纤纤玉指按住太阳穴，皱眉道：“从离婚的那一刻起他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亏欠，要说后悔，他也该对那个被他视为报复工具的孩子感到后悔。”
“夫人，其实四爷从未想过要真的夺走那个孩子的生命，一切不过是他气头上的胡话……”乔森看出了顾子柒仍旧没有释怀，便努力想要替唐肆霆解释。
“不必再说了，这些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了。”顾子柒转过身，瞳仁中凝着哀戚地看着唐肆霆：“更何况，他都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再说他一句不是。”
“是，夫人。”乔森及时止住了口。
顾子柒抬起手理了理唐肆霆耳畔的一缕乱发：“如果唐老爷子最近身体抱恙，还是别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老人家吧。”
“还是夫人心细。”乔森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试探性问道：“夫人，如果时间能倒流，你会愿意给四爷一个向你解释的机会吗？”
顾子柒一怔，茫然地看了乔森一眼：“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也许是我多嘴，可这真的是四爷未尽的遗愿。”乔森深深叹了口气：“夫人当日不辞而别，四爷发了疯一样想找寻你的踪迹，就是为了能够亲口向你道歉认错，乞求你的原谅。”
顾子柒将头缓缓转了回去，感到喉头微微发涩：“我不想回答这个无意义的问题。”
“好，我尊重夫人你的意愿。”乔森微微颔首：“我去处理四爷接下来的后事，暂时失陪了。”
“等一下。”顾子柒喊住了乔森：“以后别再喊我夫人了，毕竟我和唐肆霆已经离婚了，而且，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乔森越是称她为“夫人”，顾子柒便越是感觉到岁月在无情提示她曾经和唐肆霆的过往。是啊，他们二人曾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甚至共同孕育了小生命……只可惜肮脏的阴谋将二人分为陌路，此刻甚至阴阳两隔。
“好的……顾小姐。”乔森似乎很艰难地喊住了这个称呼，转身离开了手术室。
乔森前脚刚走，沈佑谦后脚便赶到了手术室内，看到顾子柒的背影犹豫着喊了声：“柒柒。”
顾子柒头也没回地冰冷说道：“沈少爷，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请你出去。”
“柒柒，这里也不是你该留下来的地方。”沈佑谦琥珀般的眸子里沉淀着哀伤：“跟我走吧，好吗？”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杀人凶手一起离开？！”顾子柒愤愤地转身道：“看看这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冰冷尸体，这都是你沈佑谦大少爷的杰作，请问你满意了吗？”
沈佑谦被质问得后退了两步，迟疑地看了一眼手术台下殷红的血迹：“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最开始的目的不是要杀了唐肆霆，而是想把他弄成残废！”顾子柒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沈佑谦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从头到尾的计划都是要让唐肆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根本没什么好狡辩的。
计划虽然得逞了，但是所造成的后果却是沈佑谦始料未及的。
顾子柒不再看沈佑谦，别过脸指着门外冷冷说道：“多说无益，请你出去，还给他最后的安宁吧！”
“好，我出去。”沈佑谦咬了咬牙转过身：“就算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想你再被这样一个男人纠缠一辈子。”
见顾子柒再没回应，沈佑谦叹息一声，只得无奈地离开了手术室。
一瞬间，空荡荡的手术室又只剩下了顾子柒和唐肆霆二人。
顾子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不赶快离开，她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强调着“现在别走”，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她缓步走回到手术台旁，怔怔地注视着唐肆霆宛若睡着的面孔，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真的与世长辞了。
“如果我现在走了，是不是再也没办法见到你了？”顾子柒俯下身趴在唐肆霆旁边：“不仅如此，连你的葬礼我也没有理由前去出席，这可能真的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唐肆霆自然没有任何应答，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着唐肆霆苍白的唇色，顾子柒原本止住的泪水重新盈满眼眶：“唐肆霆，为什么你明明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明明一直都在欺骗我，我却始终不能对你真的狠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