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子年事已高,近年来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唐斯峰一家的闹剧本就让他心力憔悴,一旦让他知晓最喜欢的顾子柒遭受了唐肆霆安排的这场劫难,恐怕他身心都会大受打击。
唐肆霆浑身都是钢筋铁甲,刀枪不入,唯独唐老爷子是他目前唯一的软肋。
他可以牺牲唐氏一时的利益和名誉去赌博,却绝对不能拿唐老爷子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并且,以沈家在金融圈的影响力而谈,若是沈家发出了邀请,唐老爷子必然会选择赴宴。到那时,一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便等待着对此一无所知的唐老爷子。
唐肆霆攥紧了拳头,皱眉没有出声。
他憎恨这种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掌握,而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无力感。
“唐先生,顾小姐除了是你的妻子之外,还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医生,经她之手挽救的生命不计其数。”沈佑谦面带痛惜之色:“然而,因为你的自私专断,迫使这位医坛巨星只能收敛锋芒隐居避世,你知道这对她有多么不公平吗?”
“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唐肆霆咬牙道。
沈佑谦轻轻一笑,若有所思地抬首看着唐肆霆:“我明白了,唐先生不是不愿意签署离婚协议书,而是不敢。”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肆霆音色低沉。
不敢?这世上还从未有过他不敢去做的事!
“因为你害怕。你害怕一旦签下了这份协议书,成功离婚后的顾小姐将对你不屑一顾,你将永远失去与她产生交集的可能。”沈佑谦冷冷一笑:“究其根本,是因为你最初得到她就是靠着不光明的手段。”
灼热的怒火顺着唐肆霆的血管喷涌而上,直顶他的头颅:“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即便二人最初的缘分始于一场不光彩的下药,唐肆霆也不愿意这份秘密被顾子柒分享给不相干的外人,更何况……还是个明显对她有意的外人。
他们两个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才会让性格清冷高傲的顾子柒甘愿将这个秘密倾诉于舌尖?
想到这,唐肆霆更是怒不可遏,头顶隐隐爆出青筋。
看到唐肆霆的反应,沈佑谦冷笑一声:“她没有对我提过只言片语。我只用看你一眼,就能猜到这前后的所有阴谋了。”
“沈佑谦,你还真是和传说中不一样。”唐肆霆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你根本不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倒像个诡计多端的第三者。”
“这样说来,唐先生倒是和传闻中的形象别无二致。”沈佑谦并未动怒,泰然处之地回应道:“一样阴鸷暴虐,不择手段。”
说罢,沈佑谦的笑容多了嘲讽:“不过有一点不一样,你根本是个不敢公平竞争的胆小鬼。”
“你说什么?!”唐肆霆上前一步,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烈火。
“我说错了吗?你姿态难看地抱着结婚证不肯撒手的样子,像极了害怕被抛弃的丧家之犬。”沈佑谦眼中闪过狠厉,鲜少出现的攻击性让他原本温和的面容增添冷峻:“因为你知道顾小姐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只会逃得离你越远越好。”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唐肆霆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游离的光芒,他后退一步,喃喃道:“她不可能没有爱过我……”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现——初夜时她朦胧妩媚的眼神,生病时她卸下防备的睡颜,古堡中她因为害怕而瑟缩在一起可爱模样,还有舞池中她看到烟花时眼中绽放的夺目光彩……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开始,我愿意重新认识你。”
曾经的她愿意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语,将一颗柔软的真心倾情奉上,毫无保留地展现信任。
有了孩子后,她更是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愿意舍弃一切庇佑孩子平安出生。
这样的顾子柒,当时必然是爱他的!
但是最后,却又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亲手杀了他和她的孩子,也亲手抹除了她的真心。
唐肆霆脸上出现难以抑制的痛苦,他闭上眼睛,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看到唐肆霆这样悲恸痛苦的表情,沈佑谦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对顾子柒只是一味地伤害和占有,当听到这些话语后,他应该像欣赏战利品一样骄傲自得,而不会陷入悲伤的漩涡之中。
难道说,在层层阴谋算计的背后,也隐藏着唐肆霆付出的一颗真心?
沈佑谦冷冷一笑,摇摇头驱散脑中的萌生的想法,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你到现在都不肯承认她不爱你这一点,还真是可悲又可怜。”沈佑谦并未放弃进攻,趁胜追击道:“被你这样自欺欺人的感情缠上,顾小姐还真是不幸。”
“别说了……”唐肆霆的嗓子有几分暗哑,说话时牵扯着太阳穴的神经隐隐作痛:“那些事……都是我的错,我确实对不起她。”
自欺欺人?这个词用的还真是准确。他确实不该抱有侥幸认为顾子柒还有可能原谅他。
“能从唐先生口中听到认错的话语,还真是稀奇。”沈佑谦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如果真的知道错,你不如立刻签下离婚协议书,放顾小姐自由吧。”
唐肆霆重新拿起了离婚协议书,细细摩擦着有几分粗粝的纸片,沉声问道:“我可以再见她一次吗?”
“很遗憾,不可以。”沈佑谦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加害人有什么资格主动提出要见到受害者呢?”
唐肆霆并未理会沈佑谦话语中的明枪暗箭,而是一直怅然看着协议书:“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这几个月以来,唐肆霆偶尔的睡眠中经常会穿插一个噩梦——顾子柒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匆地走在前面,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飞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