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顾子柒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跌跌撞撞走在街上，周围的人都在唾骂她是草菅人命的庸医，还有人朝她投掷臭鸡蛋。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四周爆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一股带着痛意的暖流从下体流出，她低头一看，裙装下摆蔓延开刺目的鲜血……
“不……”顾子柒紧锁眉头，使劲晃着头。
“柒柒，快醒一醒，我们要走了。”霍乔轻轻晃了晃顾子柒的身子。
顾子柒猛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穿好了衣裙。而霍乔正不安地注视着她：“再不走我怕唐肆霆会派人来检查医院。”
一听到那个名字，顾子柒立刻强忍疼痛坐了起来，在霍乔的搀扶下站起身子。
“顾医生，你要多保重。”李医生满脸关切地看着她：“手术后一定要多注意休养，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一边说着，李医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她比顾子柒年长十几岁，一直将她视作亲密的小辈看待。
“多谢了。”顾子柒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嘴唇：“如果有人来找你问我的事，你……”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医生表情特别坚定：“我能处理好。”
即便李医生知道唐肆霆必然会找自己麻烦，但她不后悔为顾子柒做这最后的事情。
“有什么事你就打这个电话。”霍乔也不放心，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霍家一直是你的靠山。”
“趁着天还没亮，快走吧。”李医生不舍地握了握顾子柒的手，目送着她们走出了病房。
不到十分钟后，一抹黑色的飘逸身影出现在了医院值班室中。
“顾子柒有没有来过？”唐肆霆一点都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开口问道。
“顾医生？没有啊。”李医生强装镇定地站了起来。即便已经打了多重腹稿，在真的面对唐肆霆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身上所携带的致命气压给震慑住了。
唐肆霆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只一个眼神便看出了李医生的破绽，上前一步低声威胁道：“如果你不想让我半夜把所有的住院病人全部弄醒检查一遍，最好现在就说实话。”
李医生一怔，但仍然倔强地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我再问你一遍，顾子柒现在人在哪里！”即便唐肆霆也在极力压抑住情绪，语气仍然透着不可抗拒的桀骜。
看着这样游走在失控边缘的唐肆霆，李医生似乎能理解为什么顾子柒会选择逃走了。
多年身为医生，李医生有着娴熟的技术和高尚医德，她从来不是趋炎附势的势力小人，此刻因为同情顾子柒的遭遇，她的态度也硬气了起来。
“没有错，顾医生之前确实来过医院。”因为身高差距，李医生不得不昂起头才能看着唐肆霆的眼睛，可是她的气势丝毫不弱：“可是她现在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这就是事实。”
“她来医院做了什么？”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唐肆霆脑海中出现，可是他丝毫不愿意接受。
“做流产手术。”李医生攥紧拳头：“是我给她做的。”
“你说什么！”猜想得到证实，唐肆霆如同被惹怒的雄狮，一把将李医生推到了墙边：“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顾子柒的孩子！
他明明都已经说服自己了，什么复仇什么计划都滚一边去吧，他只要顾子柒和孩子能够在他身边就好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都还是有人要来破坏？
后背被猛地推到墙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李医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这种男人，我做医生看得太多了。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失职不守本分，在她做流产之后就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父亲！”
虽然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但是凭借多年的同事情谊和对人品的了解，李医生愿意相信顾子柒一定是无辜的，必然是这个资产雄厚刚愎自用的男人做了错事才导致如此恶果。
唐肆霆眼中闪过失神，这番话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确实，他运筹帷幄只是为了肮脏的复仇，他本来就没有资格做那个孩子的父亲。
“没有一个母亲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骨肉，尤其是顾医生，她为了孩子做的牺牲每个人都能看得到。”李医生咬牙：“你究竟把她逼到了什么地步她才会出此下策，你自己心里清楚！”
唐肆霆后退一步松开了桎梏，面色铁青地看着李医生：“她没有告诉你原因？”
“没有，她宁愿选择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做手术，也没有说出你半句不好。”李医生皱眉回击道。
唐肆霆一怔，下跪？
那个总是高昂着头颅，面色清冷高傲的顾子柒，居然愿意放下尊严对别人下跪？那时的她该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
巨大的内疚涌上心头，唐肆霆深深呼出一口气，是他把她逼成这样的！
“四爷，医院的监控调到了，太太在二十分钟前离开了医院，身旁还有一个女人陪同！”乔森适时冲进了值班室，准确汇报出他迅速查到的消息。
“那个女人是谁？”唐肆霆闭上眼睛沉声问道。
“我不认识。”李医生不想出卖霍乔，便扭过头强硬地说道：“手术是我做的，你想让我随时走人都可以，我一点都不后悔。”
虽然嘴上强硬，李医生的心里还是非常害怕的。她毕竟还有家庭，有着在公司上班的丈夫和在念高中的儿子，她很清楚只要面前这个男人动动手指自己的生活将会迎来什么。
“是霍乔。”唐肆霆眼睛突然一亮，喃喃自语道。
李医生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唐肆霆居然自己推断出了正确的答案。
“该死，我早该想到是这个女人！”唐肆霆转身对乔森下达指令：“迅速在a城拉起警戒，绝不放过任何一辆外出的车辆！并给我转接霍子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