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一战,刘表、袁术双双损兵折将,刘表一方伤亡三万,右中郎将霍笃战死,黄祖身负重伤,其下部将战死数人;袁术一方伤亡四万,程普,韩当,黄盖三将皆负伤,并丢失新野、蔡杨、舞阴三县,宛城成为了一座孤城,使得南阳郡在实质上已落入了刘表手中。鉴于短时间内已无再战之力,双方均不约而同地各自退兵,得以喘息之机。此役军报一路快马,火速地传递到了襄阳牧府之中,刘表得此军报喜忧参半,叹了一口气,便颇为伤感地说道:“不过月余光景,我三万荆州儿郎已是黄土埋骨,这皆是我之过,皆是我之过也!”
此刻议事厅内除了荆州牧刘表之外,还有三人,一位是主簿蒯良,一位是刘表长子刘琦,最后一位则是刘表的幕僚韩嵩。听完刘表的感慨,蒯良马上安慰道:“荆州士卒皆为主公效命,为大汉流血,虽葬黄土但其英魂不灭,与大汉山河、日月同在。”
刘表望向蒯良,目光幽幽,随后低语道:“真希望他们能听到子柔的这一番盛言。”
蒯良听闻,眼角一跳,刘表话中有话,此番大战,荆州方面虽有所折损,但却夺下了南阳郡大半的土地,道理上来讲此战荆州大胜,刘表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难道……心思缜密的蒯良立刻猜到了其中的隐情,目光停在了刘表手上的战报上。蒯良略一思索,看了看身后的刘琦和韩嵩,又对上了刘表那深邃的眼神,有些犹豫,仿佛自己也不太肯定:“敢问主公,这军报能否让在下一观?”
没有言语,刘表将手上军报递上,蒯良上前小碎了几步,弓着身双手接过,随后又退了两步,这才惶惶不安地展开来逐一逐句地看了起来。不多时,蒯良面色越是难看,最后竟是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还好身旁刘琦眼疾手快稳稳地搀扶住了。其心可诛!其心可诛!荆州伤亡的三万兵卒,其中一万是文聘麾下,及刘表得嫡系军队,剩余二万皆是黄祖的部队,对于这一点,刘表应该是满意的,可接受的。可是这军报的下一部分对于蒯良就是晴天霹雳了!他蒯家竟然伙同蔡家密谋染指黄祖的江夏郡!蔡家拥水军一万,但无粮草之助,战时粮草器械皆由府库调拨。蒯家虽无直系军队,但掌握荆州内政大权,如今荆州内部兵力空虚,这两家若是搞在一起,刘表职权即刻会被架空。“说说吧,为什么张允、蔡中能调动我荆州府库的战时物资?”
刘表脸色已是阴冷。蒯良看完军报上的全部内容,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最后跪倒于地,叩首道:“这是在下的失察之罪,在下罪该万死!”
“失察?哼哼!”
刘表不置可否,眼中射出一道厉光,随后又很快淡去,语气稍缓和了些,“万死倒不至于。三天之前,你的侄子,蒯煜!回去好好问问吧。”
蒯良又是一惊,趴在地上的身子拱了拱,将头埋得更低了。“子柔,你我相识多年,情谊深厚,但你之过实在是太大了,我身为荆州牧不可循私废公。”
刘表自顾站了起来,围着蒯良缓缓转了一圈,重重叹了一口气,“即日起革去你主簿之职,降为主记室史。”
“谢主公。”
只罚个人,而不牵连家族,这已是刘表手下留情,蒯良也已是感到万幸。“好了,起来吧。”
刘表在蒯良身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回去吧,好好整顿一下家族的事务。”
送走了蒯良,偌大的议事厅内只剩下了三人,刘表转头看向韩嵩,言道:“德高,你代替子柔任主簿,以后你要帮我制衡好蔡、蒯、黄三家的势力平衡。”
“下官遵命。”
韩嵩欣然领命。而后刘表又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琦儿,你可听说黄祖之子黄射在南阳之战的表现?”
刘琦性格仁厚孝顺,见刘表提问,立马弓了弓身子,回道:“回父亲的话,听说黄射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几次救黄祖于刀斧之下,人言其英勇、善战。”
刘表走到刘琦面前,正色说道:“不错,为父也想让你到军中历练一番。”
“是!”
刘琦对于刘表安排从来都不会拒绝,也从来不会问为什么。看着儿子一如以往的顺从,刘表此刻竟隐隐有些不悦,说不上缘由,紧紧盯着面前的儿子,刘表终是接下了刚才的话,吩咐道:“蔡瑁这次严重失职,已被为父夺了兵权,如今张允已降为白衣,蔡中、蔡和也已调离了军队,原本驻守在江陵港的一万水军群龙无首,现在就由你去接管吧,刘磐会从旁协助你的。”
吩咐完各项事务,刘表摆了摆手,刘琦、韩嵩拱手告辞。而后刘表又返回到桌案之前,思索再三终是提笔疾书了起来。三日之后,荆州使臣带着一份刘表亲书来到了寿春城中。“哼哼!偃武息戈?为苍生黎明?”
袁术仰头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下来。“是的,我家主公还说,为了息兵,我荆州可以放弃蔡杨、舞阴二县。”
荆州使臣恭恭敬敬地回道。袁术听罢,伸手擦了擦眼角,没错,在书信中刘表确实给出了这样的承诺,于是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谋士杨弘,杨弘即刻会意,开口说道:“当初战火开端是由刘景升而起,因此归还二县不足以平息我三军之怒火,新野要一并归还,及赔偿我方一切的战争损失!”
荆州使臣摇了摇头,平静地回道:“这不可能,我家主公已下达军令,十天之后,我荆州军退回新野,是战是和,一切任君决断,外臣先告辞了。”
说罢,荆州使臣便转身离开了。袁术见此虽心有不悦,但也不好发作,一旁杨弘却看出了端倪,连忙解释道:“依在下之见,刘景升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言和定是其荆州内部不稳,主公是否继续用兵?”
袁术目光闪烁,荆州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也已经猜到了,但麻烦的是他自己也已是焦头烂额,北伐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一次又折兵四万,手下能用之将损失殆尽,如今只有一个孙策可派,但……思虑良久,袁术心中颇为落寞,虽不想承认,但这次他袁公路是输了个彻彻底底:“算了,就依刘景升之言,偃武息戈。”
这样一来,大家都落了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