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
一个衣裳干净利落的年轻妈妈出来以后,随手关上了松鹤堂的房门。
她站在松鹤堂的门口,一板一眼的,扫了一圈刚才还在嘀嘀咕咕的丫鬟们。
这位年轻妈妈是宋妈妈的侄女,也是瑞雪的亲娘,平日里深得老夫人器重。
如今她就站在门口,如同门神一般。
“今日都下去吧,在你们屋里好生呆着,若没有主子传唤,万万不可四处走动。”
“要是被我看见了,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以后,院子里的丫鬟纷纷静悄悄的离开,连头都不敢回,而她就如同没看到一样,继续站在门口,默默守护。
松鹤堂内,宋妈妈一手端着一盅参茶,伺候在老夫人身边。
如今,老夫人的神色很是不好,她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明显气的脸色都发白了。
而在老夫人下面,还是那左右两排椅子,乔振年坐在左边的椅子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而在乔振年对面,乔振安烦躁的看着老夫人和乔振年,而他旁边的程氏捏着帕子,哭哭啼啼的,像是要把心肝肺一起哭出来一样。
这哭声,终究还是惹恼了乔振安,他伸出手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立刻就把矛头指向自己夫人。
“哭什么哭,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如今我们乔家的脸,可是被你们母子两个给丢尽了!”
程氏这个时候,本就心里苦,此时被乔振安如此一骂,心中顿时恼恨。
可如今,毕竟还要依靠乔振安和乔振年,两人找自己儿子,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忍下来。
“官人,你有空在这里问我,不如赶快求求大伯呀,这寒冬腊月里,齐儿出行时,穿得又单薄,若是不小心感染风寒……”
想到这里,程氏的心都要碎了,自然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只是哭声顿时更大了。
“够了!”
一直以手扶额老夫人突然开口,虽然声音不大,但气势恢宏。
程氏的哭声,乔振安的抱怨声,在这一刻通通戛然而止,大堂内的氛围寂静的让人心慌。
“齐儿的信呢?”
老夫人疲惫的抬起手来,程氏立刻拿出了那封信,托宋妈妈送到老夫人手上。
“儿媳当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今日是除夕,齐儿与安老先生又有师徒之谊,我便派人备了一份厚礼,可谁知齐儿看见之后,就主动担下了送礼的这份差事。”
想起自己与儿子见的最后一面,程氏再次哽咽起来。
“我本想让他用心温书,可他却说亲手去送,更显诚意,我便应了。”
“他一大早上便去了,可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他也没出现在饭桌上,我便派人去寻他,结果在他书房内,发现了这封信……”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程氏根本不知乔修齐究竟去了何地,这也难怪她此时心力交瘁了。
老夫人微微皱眉,乔修齐的字迹他是了解的,这信绝对是出自乔修齐之手。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看出,乔修齐是主动离开,而并非被人俘虏,至少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可曾派人去安家?”
老夫人看向乔振安,而乔振安神色却有几分不自然,明显是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
程氏倒是回答的积极:“当然去过。”
“看到这封信后,我便派人去安家询问,安家的门房说,齐儿的确去过他们家,可送完礼之后,又与安老先生详谈,之后便离开了。”
“我派去的那人,害怕齐儿离家出走的事情被人所知,就找了个理由,急匆匆的回来了。”
程氏紧紧捏着帕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夫人,一片眼中尽是期盼。
“母亲,琪儿可是您的孙子呀,你可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呀。”
说着说着,就又要哭出声来。
“他明年就要会试了,要是考上,那可就是进士,他十年苦读,就为了这一朝,要是出现个三长两短……”
程氏这一说话,立刻就给乔振安提了个醒,他现在可指望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给自己争脸呢!
“母亲,如今天也冷了,还是快快把齐儿找回来吧。”
乔振安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看着老夫人的神色。
“虽说齐儿是一介书生,就算离家出走,也不会走出太远,可我们乔家一直节俭,就算把家中的护院小厮全部打发出去,也不一定能够寻到齐儿的踪迹!”
老夫人收起自己手中的信件,交给宋妈妈,脸上表情一片沉寂,就算乔振安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老夫人此时情绪究竟如何。
乔振安咬了咬牙,转头看向自己对面闭着眼睛的乔振年。
“大哥,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就算大哥再怎么遵纪守法,可如今失踪的是你的亲侄子……”
乔振安想要用人情压住乔振年,却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乔振年就睁开了眼。
“动用兵权,指派兵马,这是国事。”
“发动奴仆,吩咐奴仆,这是家事。”
“这个国,是圣上的国,却非我等的国。”
“这个兵,是圣上的兵,亦非我等的兵!”
“既然如此,国事,家事,又怎可混为一谈?”
说到最后,乔振年直接站起身来,直面乔振安。
乔振年是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才有此等功绩,一身气势肃杀磅礴,又如何是乔振安这等一门心思走歪路的书生比得上的?
乔振安后退一步,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被乔振年的气势震慑地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可随即便恼羞成怒。
“大哥若是想要见死不救,又何须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这虎符兵权都在你手里,那还不是想……”
“住口!”
这下,不用乔振年说话了,老夫人就被乔振安的这番话,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夫人又惊又怒,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乔振安,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混账,说的是什么话?”
乔振安回味之后,脸色大变,幸好老夫人及时开口,不然,若自己真说出那等狂悖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