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鱼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盛教授，桑桑，你们都知道了？”
她回头望去，正看见艾琳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知道什么了？”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有事发生，桑鱼立刻反问道。
“就是那个地下实验室啊！”艾琳琳扬起手中一张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纸，“这是专家从实验室里一个器皿碎片里提取到的残余物，正在进行成分对比，很有可能就是导致王根死亡的那个什么药物！”
自从发现了那个地下实验室，上面就派人严密看守了起来，没想到专家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
看到那个熟悉的分子式，盛唐和桑鱼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桑鱼拿起刚刚看过的那些全英文资料，和艾琳琳手中的一对比，基本完全相同。
早知道国内就有这样厉害的专家，他们也不用绕那么大的弯子发给各大实验室了。
“这个，你们是从哪里弄到的？”看到他们手里的资料，艾琳琳更是惊讶万分，“这可是机密——”
桑鱼沉声说道：“这就是王根体内检测出来的药物。”
艾琳琳张了张嘴，就算她不懂任何化学和医学，也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
桑鱼一把拉了她就往外走：“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把情况汇报上去！”
＊
羁押室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四周都是又厚又高的墙，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一天到晚也看不到一点儿阳光。
吃喝拉撒都要在这么一个狭窄幽暗的空间里解决，养尊处优惯了的黄院长才住了几天，就已经难以忍受了。
所以一看到艾琳琳进了房间，他简直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艾警官，您是来放我出去的吗？”虽然面容很憔悴，但是他的笑容倒是十分热情。
“出去？”艾琳琳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弯了弯，“这样的好事儿，您老就别惦记了。”
看到她一脸毫不掩饰的讽刺，黄院长满心的希望顿时变成了泡沫。
希望落空的滋味很不好受，他的话难免就带了点儿怒气。
“艾警官，你们当警察也不能这样啊！明明什么也查不出来，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艾琳琳不耐烦地打断了。
“谁说查不出来的？你当我们警察都是饭桶啊！”
就算黄院长满心委屈，这话他也不敢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不满。
不是说羁押也有时限的吗？怎么轮到他就没完没了了？
扫了一眼他不服气的样子，艾琳琳忍不住就想刺他几句。
“实话告诉你吧，专家已经在实验室里找到了证据，是跟王根体内发现的一样的药物。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不是我们市局能处理的了，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你这个证人还有其他证据一起移交到其他部门……”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黄院长就脸色突变，居然软软地坐倒在了地上。
原本以为关几天就没事了，哪知道当他被关在消息不通的羁押室的时候，案情早已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黄院长整个人都傻住了，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实验室发现的证据……王根体内的药物……连市公安局都不能处理，要移交到其他部门……
这些话在他脑海里如同炸雷一般，反复地轰响着，炸灭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难道他真的要被当成替罪羊了吗？
想到这里，他如堕冰窟，身体仿佛筛糠般颤抖了起来。
艾琳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喂，你没事吧？没事儿就赶紧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黄院长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不丁从地上翻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艾琳琳的小腿，那动作就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艾警官，求求你别把我移交……我还有事儿要交代……”
忽然被一个大男人抱住了腿，艾琳琳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变得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快起来！”
天天和那么多犯罪分子打交道，艾琳琳早就看惯了这些家伙一听说要受到惩处就痛哭流涕的模样，对于这种人，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同情心。
看见棺材才知道掉眼泪，早干什么去了？
“快走！有什么要交代的，到那边儿再交代吧！”
她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可是听在黄院长耳朵里，完全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到那边再交代？一个艾琳琳就够他受的了，要是换了更高级更厉害的警察，他吃的苦头肯定更多！
想到这里，他反而更紧地抱住了艾琳琳，死活就是不肯松开。
“艾警官，求求你跟上头说一声儿，别判我啊，我……我愿意戴罪立功！”
“废什么话——”
依艾琳琳这暴躁的脾气，看到黄院长这种磨磨唧唧的人早就一脚飞出去了，可是黄院长下一句话却让她抬起的脚硬生生收了回去。
“……我要说的事……跟辛越有关……”
如果说艾琳琳从警以来有什么最难放下的案子，那一定就是辛越的案子，当初她为了追查辛越的事付出了无数的精力和心血，最后却被莫名其妙地定性为意外，又因为这个案子莫名其妙地转正，所以辛越的事对她来说，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一听黄院长说起辛越的名字，她立刻提高了警惕。
回头看了眼门外无人，她稍稍压低了声音，眼睛紧紧盯着黄院长：“关于辛越，你都知道什么？”
好不容易从艾琳琳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动摇，黄院长不敢疏忽，赶紧结结巴巴地说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辛越经常会来福利院捐助，每次她都是和顾小姐一起来的，她们的关系好像很好……有一次，我和顾小姐商量事情，辛越听到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辛越……没多久，我在报纸上看到辛越意外死亡的新闻……”
黄院长的话说得吞吞吐吐，听起来没什么，可是熟知辛越案子的艾琳琳却很容易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听到你们商量事情？”她强压住复杂的心情，语气中满是浓浓的讥讽，“恐怕你和顾影商量的，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吧？”
黄院长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艾琳琳顿了顿，心头飞快地转过无数个念头。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辛越的死和顾影有关？”她一针见血，指出了黄院长遮遮掩掩的事实，“那你说，当时你和顾影在商量什么？”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能让顾影不惜杀人灭口，生怕辛越说出去？
黄院长脸色一变，又惊又怕好像要哭出来了。
“艾警官，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和我没有关系啊！”
“还说你不清楚？还说跟你没关系？”艾琳琳忍无可忍，一脚把他重重地踢开，“告诉你，再不说，你可就真没机会了！”
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声音，黄院长连呻吟都不敢，忍住身上的疼，痛哭流涕地伏在地上。
“真的和无关……那个实验室……是天海集团设计的……里面的人我都没见过，只有顾小姐去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艾琳琳咬紧牙关，盯着黄院长的目光好像要喷出火来，“那是一百多条人命！”
她简直不敢相信，黄院长居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起这些事，到如今明知道瞒不住了，却还要竭力为自己开脱！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儿人性吗？
那些神秘的药物，王根的尸体，福利院接二连三失踪的人，难道他说一句不知道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吗？
看着趴在脚下瘫软如泥的黄院长，艾琳琳死死攥紧拳头，强忍住将他乱拳打死的冲动，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黄院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看到艾琳琳刚才的反应，他戴罪立功的幻想显然是破灭了。
他有一种恐怖的预感，这一次，他是真的完了……
顾影，恐怕也完了……
＊
与此同时，顾影正在罕见地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被拒签了？”抄起手边的水杯，她重重地砸在助理的身上，“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连我的护照都敢拒签？”
助理被砸了一身的水却不敢躲，只能小声解释：“是……这个……我也在尽力协商……”
“协商什么？”顾影气得柳眉倒竖，怒道，“是不是你准备的材料不够？我怎么可能会被拒签！”
难得见到最重视形象的顾影如此失态，助理吓得想哭又不敢哭。
“不是，材料我准备得很齐全，申请的还是最容易通过也是最快的商务签，可是……”
她替顾影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国签证更是办过无数次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被拒签。
以顾影的条件和身份，去哪个国家都不应该被拒签啊！
顾影重重地拿过拒签信，扫了一眼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拒签你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做会对我自己的国家有利’，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