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从桑鱼的口中听到夸奖自己的话，顾影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谢谢夸奖，桑小姐今晚也很美。”
客套话说完，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顾影找不出话说，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随手拿起桌上一杯香槟当做掩饰。
就在香槟放在唇间的那一刻，她的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为什么要用桑氏的名义？”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是本来就别有用心的顾影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
为什么要用桑氏的名头捐款，这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慢慢噙了一口淡金色的香槟，顾影微笑着看向桑鱼。
“你是桑家的人，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靠近桑鱼的耳边，她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其实，当年桑氏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可是我父亲还是帮助桑氏留下了一些产业，这些钱……说起来不过是桑氏自己赚的而已。”
桑鱼冰凉的手指慢慢地在桌布下攥紧。
顾思义帮忙留下的产业？桑氏赚的？
这种话她在顾泽天的耳中听到过，当时并没有细想，可是现在，她却忽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桑家的产业在顾氏的掌握下，这一点她不奇怪，当年两家亲如兄弟，生意上互相帮忙的事情更是很平常。在桑氏出事之后，能够最快接手桑氏产业的也只有顾氏。
可是为什么顾氏兄妹会一再地试探她对桑氏的态度？他们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想起沈慧卿的警告，桑鱼渐渐地冷静下来。
“那桑家以前一定很有钱。”她垂下眼帘，也拿起香槟抿了一口。
就算桑氏倒了这么多年，下面的产业还能随随便便就能捐出一千万。
看着她不动声色的脸，顾影的脸上划过一抹颇有深意的笑。
“这算什么？不过是这几年收入的九牛一毛而已。”她故意让语气显得十分轻描淡写，“只可惜桑桑不在，如果她回来了，我父亲就可以把生意交还给她了。”
桑鱼淡淡一笑，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顾董事长真是深明大义。”
她总是这样淡淡的，仿佛软硬不吃的样子，顾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平白拿出去一千万，可不是换她这么几句没用的夸奖。
“桑小姐，有时候我想，如果你是桑桑就好了——”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紧紧盯着桑鱼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一点儿变化。
顾影完全没料到的是，她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桑鱼锐利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我是不是桑桑，对你来说重要吗？”桑鱼的视线瞟向她一身名贵的打扮，笑得意味深长，“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对手，或者说……一个偶像。”
看着那双陡然散发出光芒的星眸，顾影忽然笑不下去了。
在桑鱼的注视下，她竟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的华夏红裙子，她的画展，她的举止，一切被光芒围绕的成就都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晰地照着那个不知不觉模仿着桑榆的年轻女孩。
她蓦然发现，在桑鱼的眼中，自己的精心准备的一切其实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就算她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在模仿桑榆罢了。
“你——”顾影微微颤抖着嘴唇，小脸渐渐变得煞白，“你在说什么啊——”
她想辩驳，她想用更犀利的话语打击眼前这个目光沉静的女孩，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始终沉默旁观的凌绝忽然开口了。
“走吧，去吃点儿东西。”
没有理会面色灰白的顾影，凌绝拉着桑鱼起身。
临走前，桑鱼转向顾影，小脸上带着一抹清冷的笑。
“对了，我替大伯一家谢谢你捐的一千万。顾小姐，你让我相信，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最后一句话就像一记沉重的耳光，响亮地打在顾影的脸上。
好人有好报？那么坏人呢？
顾影孤零零地坐在桌旁，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莫名地，她想起了黄院长最近频繁的电话汇报。
桑鱼在查蓝天福利院的事……
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直到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顾影才回过神来。
“顾影，顾影？你没事吧？”
顾影机械地转过头，片刻之后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程娇蹙着眉头，略带迷惑地看着她。很显然，她极少能从顾影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噢，是……是你啊。”顾影勉强笑了笑，“哥哥呢？”
程娇是作为顾泽天的女伴出席的，两个人现在没在一起，顾影便随口问了一句。
提起顾泽天，程娇的表情立刻从迷惑变成了娇羞。
“天哥说怕我吃凉东西会胃痛，帮我拿热水去了。”说完，她顺势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顾影根本不关心顾泽天去干什么去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桑鱼刚说过的话。
所以，只有程娇在提起桑鱼的时候，才终于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刚才坐在这儿的女人是不是桑鱼啊？”
顾影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嗯，是她。”
程娇见她神情始终淡淡的，忍不住问道：“那她和凌四少……”
她故意停顿了片刻，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影，想要从她的脸上知道答案。
感觉到她充满刺探的目光，顾影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厌烦，神色间却丝毫不显。
“这个啊，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到她带着些许疏离冷淡的样子，程娇勉强地笑了笑。
“你别多心啊，我只是看到你和天哥好像都对那个桑鱼挺感兴趣的，所以想问问。”
第一次见到桑鱼，是看到她和华曼姝一起打网球，当时她就觉得奇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哪里好，怎么能让傲娇的华大小姐另眼相待。
而发现顾氏兄妹对桑鱼的态度也很不一般，她就更奇怪了。出于私心，她自然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她这样坦诚，顾影反倒不好继续沉着脸了。
而且程娇这样也不算打探，毕竟她和顾泽天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发现顾泽天注意到了别的女人自然也会有本能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