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怒吼声,在静谧的咖啡馆里显得那么突兀,寥寥的几个顾客纷纷向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可是凌绝却恍然不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桑鱼,似乎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看着他几近狰狞的俊美容颜,桑鱼的一颗心就像是缓缓地跌入了深渊,凉到了冰点。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在他眼中,她永远都只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女人。
淡粉色的嘴唇咬得没了血色,桑鱼用尽全力,才能让苍白的小脸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对啊,钱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她冷冷地看着凌绝,目光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那么你呢?凌先生,你试想过没有钱的生活吗?如果没有钱,你又算什么呢?”
残忍一旦开了闸,就再也收不住。
没有理会凌绝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攥得骨节青白的大手,她盯着凌绝那张神情骇人的俊脸,笑容讽刺而轻蔑。
“只可惜,你以为你有钱,你有势,就可以得到一切?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有的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比如生命,比如爱情……”故意在这个词上停顿了片刻,她目光冷酷地欣赏着凌绝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就算你拥有全世界,你也只是个可悲又可怜的人,你一无所有,除了在自己的世界里逃避,除了在自己虚构的幻想里自以为是,你什么都没有。”
“够了!”凌绝陡然爆发的大吼声,似乎让整个咖啡馆都微微震荡着。
大手死死地攥着桌子的边沿,沉重的实木桌子在剧烈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随地被他捏成碎片。
桑鱼毫不示弱地抬起小脸,盯着他那风暴翻滚的寒眸。
似乎过了许久,凌绝才从紧咬的齿间迸出一句话:“你不是桑桑。”
她不是,她不是桑桑,桑桑从来不会这么残忍,从来都不会说这样伤人至深的话,更不会对他说。
望着他变得一片暗寂的眼睛,桑鱼粉唇轻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桑桑,就算你以为是,那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拿起包,她站起身,面容冷静而淡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把那幅画还给温埃德,我会另画一幅给你。还有,记得先付订金。”
既然说她为了钱什么都不要了,那她不如把这个印象贯彻到底。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冷的冬夜,她的脚步声回响在冷冰冰的街道上,心也随着气温的骤降冷透了。
还要说什么,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可是走到拐角处,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慢慢地回过头,她望着远处的咖啡厅。
临窗角落的位置上,那个身影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一座冰冷绝望的雕塑。
冷冽的寒风吹得她眼睛如刀割一般的痛,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撑在冰冷坚硬的铁艺围栏上。
尖锐的棱角刺痛她的手心,她却恍然不觉。
凌绝,我走了。
我们……再也别见了。
*
深夜,奢华至极的总统套房里灯火通明,却死寂一片。
斜倚在沙发上黑色身影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近乎凝固的姿势,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个无比压抑的气氛。
可是那个身影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依然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势。
手机在茶几上不屈不挠地又叫又震动,过了好半天,凌绝才缓缓起身,拿起了手机。
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他那个本想挂断的动作却鬼使神差地摁下了接听键。
估计是没料到居然还能打通电话,那边停顿了片刻,才试探地问了一声。
“hello?喂!”
“说。”
大半个晚上都没说话,凌绝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黯哑,却依然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然而他那令人听而却步的声音却没有吓退对方,相反,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电话那边的女声瞬间高了起来。
“老四,你什么时候回来?”
凌绝没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没等到他的答案,凌云熙显然很不爽。
“喂喂,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大姐?我在跟你说话呐!”
凌绝重新倒在了沙发上,声音低沉而萧条:“听见了。”
听见了归听见了,回不回答是另一码事。
知道他是什么脾气,凌云熙对这个最小的弟弟简直无语了。
“算了,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在同样没有得到答案之后,凌云熙终于怒了。
“老四,你怎么回事?去了趟华夏,半年多都不回来,你是打算定居了吗?这眼看就要过年了——”
她还没说完,凌绝忽然开口了。
“对,我决定定居在京城了。”
凌云熙还没等消化完这个消息,凌绝又给了她一个重磅消息。
“房子都买好了。”
“你……你……”听着这个无所谓的声音,凌云熙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才蹦出来一句话,“你是想气死老爷子啊?”
从小在m国出生和长大的凌绝,这世界上什么地方没去过?怎么可能会选择定居在京城?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想到四弟的倔脾气,凌云熙努力让自己放缓了语气。
“你喜欢那里,经常去玩也无所谓,买房产也无所谓,定居什么的……先别急着决定。”知道这小子越是拧着来越是不听话,她只好采取怀柔政策,“这样吧,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你先回家,咱们慢慢商量。”
虽然凌氏从好几代之前早已是m籍华人了,可是过农历新年的习惯还是传承了下来。每到过年的时候,一家团圆最重要。
可是她这个合情合理的提议,却被凌绝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今年我不回去了。”
凌云熙再次确定,这个最小的弟弟就是想气死全家人。
她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回来过个年能怎么样?大不了你年三十回来,初一再走——”
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被凌绝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大姐,你来一趟京城吧。”
凌云熙一下子怔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四弟不仅是自己要定居在那里,还想拐带她这个大姐?
可是那一声大姐,叫得她心里都跟着难受了。
“老四,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首先,凌绝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再联想到他久去不归,还要定居在京城,凌云熙更加从他的反常行为中嗅到了不平常的气息。
可是跟往常一样,凌绝根本就没有回答她连珠炮般的问题。
“大姐,你来吧,把汉堡带来。”
凌云熙彻底愣住了。
汉堡?他要汉堡去京城干什么?
她还想接着问,可是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凌绝居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凌云熙愤愤地把电话丢到了一边。
可是这也让她越发地好奇了,四弟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思索了片刻,她重新拿起电话,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趟华夏之旅是势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