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琳跳起身来，索性把人来疯的缺点发挥到底。
“来来，我给你们唱一首啊！”抄起一个空易拉罐，她拉开窗子，冲着外头就不管不顾地吼开了，“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啊看过来，这里不要被我的爸爸吓坏，其实我很可爱……”
听着她荒腔走板完全不成调的歌声，桑鱼和华曼姝不约而同地苦笑。
可是看着艾琳琳那么欢脱，她俩也不好扫她的兴，华曼姝居然也跟着唱起来了。
“寂寞女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写个纸条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欢快的歌声，仿佛带走了刚刚的伤感与失落，只余下青春的热情。
唱得正开心，宿舍的房门冷不丁传来一阵重重的擂门声，紧接着门外就传来宿管阿姨的怒吼。
“干什么呢？是不是闲的？”
忙了一天还有精力唱歌，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扰民！
接到外头的警告，桑鱼和华曼姝赶紧闭上了嘴。
宿管阿姨的爆破音实在太惊悚，连沉浸在自己“优美”歌声里的艾琳琳都惊醒了过来。
探过头，她茫然地看了看被敲得山响的房门，举起手里的啤酒罐，抬高声音回了一句。
“不咸啊，还挺好喝的！”
听到这个雷人的回答，桑鱼和华曼姝双双绝倒。
这个雷死人不偿命的艾琳琳，还真是啥都敢说啊！
＊
京城的秋天向来短暂，几场雨下过，树梢上枯黄的叶子已经落得所剩无几，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透露出几分初冬的萧瑟。
还没到供暖的时间，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就席卷了整个京城，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宁可躲在屋里也不肯出门。
难得这个周末没什么任务，这大清早的，桑鱼缩在冰凉凉的被窝里翻来覆去。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爬出被窝，找了身厚实的衣服穿上就出了门。
这个时候，外面都比屋子里暖和。
走出了宿舍大门，她才发现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灰蒙蒙的天空上飘落着几片小小的白色颗粒。
下意识地伸出手，她看着手心里的雪花缓缓融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冬天已经到了。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她鬼使神差般地上了一辆公交车。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疗养院的她怎么样了……
“桑小姐，你好。”
疗养院的前台小姐礼貌地打着招呼，桑鱼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好，我是来探望沈慧卿。”
向来好说话的前台却面露犹豫：“这……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桑鱼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她每次来的时候都可以探望的，怎么这次却不方便了？
前台抱歉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沈女士现在有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桑鱼顿时警觉了起来。
这几年来，她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来看望沈慧卿，除了她自己。
看着前台小姐欲言又止，桑鱼不禁担忧起来。
她正想追问，身后却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是我。”
桑鱼回过头，看见了一身深灰色休闲服的中年男人正朝自己走过来。
“顾……顾先生。”
完全没料到会正好看见顾思义，桑鱼停顿了片刻，才生硬地称呼道。
“桑小姐，你好。”顾思义走到她身边，慈和的笑了，“你怎么在这里？”
桑鱼抿了抿微微发干的嘴唇，尽量露出一个自然得体的微笑。
“噢，我……我来看望伯母。”
反正她的来访记录肯定都有记载的，她也没有必要撒谎。
“是这样啊。”顾思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她空空的双手，笑容间带了几分深意，“这么巧，我也是来看她的。”
桑鱼被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有些心虚。
今天来这里纯粹是临时起意，自然没来得及买礼物。
顾思义没有纠结这个小细节，向前台颌首示意：“这位小姐是和我一起的。”
前台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顾先生，您请。”
刚才还担心两拨人一起探望会不便，既然顾思义这么说，事情就简单多了。
事已至此，桑鱼只能硬着头皮和顾思义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疗养院里最好的套房，一室一厅，独立卫浴，还带着一个全封闭落地窗的小阳台，装修不算奢华，却很有几分居家的温馨。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四周是乳白色的家具，若不是留心，几乎看不出那个同样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安静身影。
沈慧卿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目光从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好像窗外那几根摇曳的枯枝是格外好看的风景。
看到她单薄的背影，桑鱼的心头没来由地一紧。
这么冷的天，她还只穿着单衣。
没等她有所动作，身旁的顾思义已经走了过去，拿起床头的披肩，动作很轻地披在了沈慧卿的身上。
那是一条色彩绚丽的羊绒披肩，大约有一米多长，说是披肩，其实也可以算作一个小毯子了。
随着漂亮的披肩落她的身上，整个色调单一的房间似乎也跟着明亮了不少。
桑鱼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落后几步，走了过去。
“大伯母，我是桑鱼，我……来看你了。”
当着顾思义的面，她只能这样说。
无论是她的招呼，还是顾思义体贴的动作，沈慧卿都像是既没听到也没看到，依旧毫无反应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顾思义看着桑鱼，宽和地笑了。
“她很久没说过话了。”像是为沈慧卿解释，他轻声说道，“自从五年前……她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了。”
拉过一只椅子，他示意桑鱼坐下。
“来，桑小姐，我们坐下说会儿话。”
一边张罗着，他一边拿起了床头的水杯。
“水凉了，我去给你倒点儿热的，这个天气喝冷水是会着凉的……”他轻声细语地向沈慧卿嘱咐着，显得很有耐心。
桑鱼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顾先生，还是我来吧。”
她伸手想要接过杯子，却被顾思义笑着拒绝了。
“没关系，我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水壶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