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温埃德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这张照片,我买了。”凌绝下巴微扬,冲身后那张唯美的湖畔掠影点了点,面无表情地扫了温埃德一眼。
他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温埃德有些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微微笑着拒绝:“对不起,这幅照片不卖——”
凌绝似乎压根没听见他的话,从裤袋里抽一沓纸,随手扯了一张,连看都没看,就拍在温埃德身上。
这一下看似随意,温埃德却只觉得胸前有一股大力瞬间涌了过来,压迫得他几乎呼吸骤停。
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胸口,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空白支票。
“你——”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温埃德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微愠地抬起头,却看见凌绝已一把抓住了桑鱼的手臂。
“照片,我要了。”他盯着桑鱼,俊脸上是无法克制的盛怒,“人,我也要了!”
“喂!”看到这情形,即使温埃德再绅士也没办法保持礼貌了,“你放开她!”
这个男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凭什么这么说一不二,还要强买强卖?
桑鱼猝不及防,被凌绝一把牢牢抓住,挣脱了几下却根本挣不开男人铁箍般的钳制,心底的火蹭蹭地就上来了。
“你干什么你?再不放开我,信不信我——”
“报警?”靠近她怒气冲冲的小脸,凌绝微微眯了眯眼尾,目光中危险十足,“你要不要试试?”
桑鱼下半句话被他冰冷的声音堵得死死的。
报警有啥用,说起来,她还是带编的警务人员呢!
要是警察能解决一切问题,她也不至于被他欺负到家门口了。
憋屈,闹心,愤怒,羞恼,各种负面情绪蜂拥而至,桑鱼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地张口骂了起来。
“凌绝!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被门挤过,还是被驴踢过?是被飞机翅膀刮过,还是被大炮轰过?”
把能想到的交通工具和杀人武器都乱七八糟地往凌绝身上安,此刻的桑鱼真是快被气疯了。
可是她这头气得直跳脚,凌绝却神色微变,竟然露出一抹意义不明地冷笑。
桑鱼被他突然地变脸惊得几乎咬了舌头,这男人难不成真的精神错乱了?
趁她一分神的功夫,被抓住的手腕陡然传来一股大力,桑鱼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去,稳稳当当地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你——”
天大的失策,她居然投怀送抱了?
桑鱼愤恨地一抬头,却正好撞进一双深邃冷冽的墨眸。
尖锐,冷厉,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看得人心里直哆嗦。
就这么一眼,桑鱼竟然有了那么一秒钟的瞬间失神。
直到男人泛着凉气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陡然惊觉,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桑法医,我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猛然侧身,凌绝冲着温埃德狠狠一挥拳!
砰地一声闷响,温埃德痛苦地捂住鼻子,深深弯下了腰。
扫清了障碍物,凌绝不由分说地拽着桑鱼,大步走出了艺术馆。
直到被塞进了车,桑鱼才好不容易消化了眼前的事实。
“凌绝,你这个王八蛋!”
“凌绝,你这个天底下最混蛋的混蛋!”
“人渣!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她在自己有限的认知里,对脏话进行无限的组合,却依然无法找到能够贴切地形容凌绝的词语。
这一刻,她真有杀人的冲动,要不是没带工具箱,她相信自己绝对会抽出解剖刀,给眼前的男人大卸八块。
无论她怎么骂,怎么在副驾驶被锁住的安全带范围内闹腾,凌绝都像没听见没看见似的,他不出声,也不看桑鱼,只有俊脸越来越黑,脚下的油门却越踩越狠。
等桑鱼骂累了歇口气儿的功夫,才惊悚地发现,他们正以时速两百多迈的速度在京城外环路上飞驰。
桑鱼顿时脊背泛上一阵凉意。
看着绚丽的城市夜景在眼前化作一道道流星般的光芒,她紧紧靠在座椅靠背上,抓着头顶的安全把手,声音都微微发着抖。
“凌绝!你停车!”尖叫了几声,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桑鱼终于出离愤怒了,“你是不是疯了!”
这男人绝对是某根神经搭错了线,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玩命的开车?
夜幕的流光飞影里,凌绝的侧脸如雕像般硬,没有一丝表情。
“我已经疯了五年,不介意再多这一次。”
毫无温度的话,仿佛一堆硬邦邦的冰块砸下来,瞬间压得桑鱼说不出话。
五年……已经五年了。
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几乎要用尽全部的理智让自己堵住记忆的大门,让自己回到眼前的现实。
“停、车!”她咬着牙,神色冰冷如霜,“不然我就跳下去!”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辆迈巴赫的车门是自动落锁的,车门被锁住之后,只有驾驶员才能打开。她要是想跳车,除非随身带着超大马力的冲击钻。
可是没想到,她这句毫无威胁力的威胁,却竟然生效了。
迈巴赫划过一条流畅的抛物线,停在了高速路的紧急停车带。
咔哒,车门锁一开,桑鱼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急加速,超高速行驶,再加上骤然急停,人体的本能反应都是——吐。
晚饭没吃什么东西,她趴在栏杆上干呕了几下。
这时,身边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
桑鱼接过水吞了两口,总算把翻腾的胃安抚了下去。
丢掉水瓶,她不发一言,也不再看凌绝一眼,转身离开。
打不过,骂不听,她走总行了吧?
反正他俩之间,她从来都是玩不起的那一个。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在这茫茫的路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上。
许久许久,她停下脚步。
“凌绝,你到底要怎样?”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她没回头,可是她知道他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如预料中一样,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凄冷的夜风显得格外清晰。
“我要你。”